因为走得急密道的门还没来得及关上,纳兰烟便和叶卿离留下的四名侍卫一起藏到了密道里,这才躲过了官兵的搜查。
第二日一早,城中便放出了消息说是要处斩昨夜抓获的窃贼,纳兰烟大惊,她们的人明明并未被发现,那么风寄年是要处斩谁?莫非南笙南笙被他们抓住了?
百姓们都好看热闹,一听到王宫失窃,就都着急地想去看看这窃贼长什么样子,纳兰烟几人换上掌柜给她们准备的便服随着人群混进了王城。
偌大的刑场上乌乌央央地挤满了人,远远望去纳兰烟一眼就看到了刑场正中央架着一高高的柴堆,一根竖插在柴堆上的木棍上正困着一个遍体鳞伤的人。
因为隔的太远了,所以看不清容貌也分辨不出性别,只有那一身白色的囚衣上染满了鲜血触目惊心,纳兰烟在几名侍卫的拥护下挤到了最前排。
那是一个年轻瘦弱的男子,那人全身上下被打得皮开肉绽的,虽然他垂着脑袋,头发蓬乱地耷拉了下来遮盖着脸,或许旁人看不出来那是谁,可是纳兰烟却是一眼便认出了他。
“子兮。”她哑着嗓子喊了一声,因为太过害怕的缘故,她本该气冲斗牛的声音此刻出了口却只剩下了气流。她忽然觉得头皮开始发麻了起来,仿佛全身力气都被抽离了身体,若非旁边有人扶着恐怕她早已瘫倒在了地上。
这些时间子兮究竟是经历了什么?记忆中那个如同清风细柳般的弟弟怎么就成了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纳兰烟正想闯过去将弟弟救回来,这个时候忽然有两队士兵将从皇宫通往刑场的路给清了出来。风寄年乘着四人抬着的轿辇悠然地走了过来。
“昨日王宫失窃,孤王已将盗贼抓获,只可惜这贼人狡猾,给跑了一个,今日孤王在此警告逃走之人,若是午时之前不站出来自首,孤王便立马将你的同伙处以火刑。
但你若你能及时出现并交出所盗之物,偷盗之罪,罪不致死,孤王念你重情重义兴许还会赦免你二人一次。孤王话已至此,要财要义你自己决定。”
子兮一直被风寄年关着,哪有机会行窃,风寄年这样说无非就是想逼她纳兰烟现身。
听着风寄年的话,纳兰烟双手紧紧地握了起来指甲深深地嵌进了肉里,手心里渗出了鲜红的血液,而她却像是丝毫感觉不到疼痛一般,只是死死地盯着轿辇上的男人。
“王上说话可算话?”纳兰烟忽然提高了声音开口,她身旁的侍卫想要阻止可是已经来不及了,所有人的目光都朝她射了过来。“行窃之事全为小人所谋,小人不求王君赦免,只愿王君放了此人。”
纳兰烟朝身旁的侍卫做了一个禁止的手势,毫不畏惧地指着柴堆上的弟弟从人群中从容地走了出来。
“君子一言九鼎,孤王说话自然算数。”风寄年得意地勾起唇角看向那个说话的女子。
为了不引人注目,纳兰烟的脸上画着很丑陋的妆容,身上的衣物也是非常普通的粗麻补料,可是这却丝毫抵挡不住她骨子里的那股尊贵的气质。
“放人。”似乎是想证明自己的诚意,风寄年立马便命令下人将纳兰子兮给放了下来。
“小弟。”纳兰烟忍着恨意快步跑到子兮跟前,一把将虚弱的男子给抱进了怀里,“姐姐来救你了。”无尽地泪水从她脸颊上滑落,混合着她脸上厚厚的脂粉一同滴落在了子兮那染满血污的破烂囚衣上。
子兮闭着眼睛昏迷着,那张清秀白嫩的脸上也赫然印着几道红肿的鞭痕,他脸色苍白无力,可身体却是烫得吓人,似乎是发了高烧。
“求王上立即放了他,小人任凭您处置!”纳兰烟紧紧地抱着弟弟的身体,狠狠地咬着下唇看向了风寄年,她赌着风寄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不敢耍什么花样,于是便谈条件一般地开口道。
“昨夜孤王抓到此人便将他押进了大牢,谁知牢中狱卒立功心切,竟然私自动用严刑逼供。将他伤成这副模样实属孤王之过,孤王稍后找个御医替他包扎过伤口再放,你认为如何?”
“不必麻烦。”昨夜才打出的伤,骗小孩吗?她看着弟弟身上几处已经发脓了的伤口狠狠地咬紧了牙。
风寄年还真是会做面子活啊!他这是真的想替子兮治伤还是打算借机扣人,纳兰烟心里的答案明白得很,她在心底冷笑了一声又低头看向了弟弟的脸,她一定要趁着这个人多的机会将子兮从风寄年的手中给救出去。
“不过一条贱命不敢劳烦御医,只求王上放过他,之后是死是活全看他自己的造化便好。”纳兰烟轻轻地将弟弟放到地上。
她听到旁边有人在骂她不识好歹,也有人骂她心狠,更有人说她根本就不想救人只是想要吸引王上的注意力,可她不在意,她调整姿势朝风寄年跪了下去强忍着心里的恶心一个响头磕在地上。“求王上成全!”
“你既执意如此,孤王便准了。”风寄年扫了一眼周围的百姓,看来他这个好妹妹是想威胁他啊!罢了,反正不过一个废人放了又能如何?用这个废人来换纳兰烟,也算值了,看来母后之前让留这个废人一命着实是明智之举啊,他轻笑了一声欣然开口。
“求几位大哥带小弟到城中看医。”纳兰烟转头朝向了她带来的那几个侍卫又是一个响头磕了下去,她要让风寄年错以为她们不是一伙的,只有这样她才能保证他们能够顺利带走子兮。
“好,我们答应,姑娘你快起来。”那几个侍卫也并非等闲之辈,自然看出了纳兰烟的意思,急忙配合,他们一起小心地将纳兰子兮给抱了起来。
“不用管我,立马出城去找萱妃。”趁着他们离她最近的时候,纳兰烟急忙轻声地交代了一句。直到几人带着子兮混入人群中走远了纳兰烟才算真正地松了一口气。
“孤王已经信守承诺放了他,现在你可以随孤王回宫去了吧。”说话间风寄年已经命人掉转了方向,朝王宫走去。紧接着便有几名士兵过来压着纳兰烟快步跟上了纳兰烟的轿辇。
还是她从小长大的王宫,前一日她是以尸体的身份回去的,而这一次她却成了囚犯。她被人带着直接押进了水牢。
水牢原本是宫中为了惩治犯错的下人所设的监狱,那是一间不见天日的黑屋,屋中蓄着满池的水,一只巨大的铁笼子便正正地悬挂在水面上。
这水因为长时间不经更换已经发了臭,再加上屋中因为潮湿墙壁上生满了青霉,散发着一股很难闻的霉味,纳兰烟一进来便被熏的干呕了起来。
风寄年当真是十分贴心,怕她挤着了,特地将水牢中的其他人都给放了出去,漆黑的房屋里只有纳兰烟一个人,四周静得发寒,她能听到房顶凝结的水露正一滴一滴地往下滴落。
“回太后,犯人正在里面。”
随着一阵铁链碰撞的声音响过,一道强光照了进来。
“母后,这什么味儿,也太难闻了吧。”纳兰容芷这几日本来已经有了孕吐的反应,这一下子闻到水牢里的味道更是反胃地难受,她急忙用熏过香的帕子无住了口鼻,不禁开始后悔起了自己为什么非要跟着过来。
“纳兰烟,轩辕玄幽他中毒了对吗?只要你将从哀家这里偷走的解药交出来,哀家便放你自由。”楚千华与纳兰容芷的关系似乎并不怎么融洽,她丝毫不理会正激烈地呕吐着的纳兰容芷让人关上了门,一进来便切入了主题。
“陛下中了毒我怎么不知道?太后怎么就能肯定我偷了您的东西?您诬陷我和子兮偷东西不就是为了抓住我吗?如今您已经得手了还演什么?难不成您这是入戏太深走不出来了吗?”让她纳兰烟用一条命去换取自由,怎么可能!于是她干脆装起了糊涂。
“好,你不承认是吧,那你便在这里好好待着吧。”楚千华生气地甩袖离去,走时还不忘交代宫人:“三天不许给她吃饭。”若不是押人回来后没在纳兰烟身上搜到东西,楚千华哪里还会跟她在这里耗,恐怕她早就把纳兰烟变成一具真正的尸体了。
风寄年留在南曜那边的探子一直刺探不到消息,其实现在楚千华最想知道的就是中毒的究竟是不是轩辕玄幽,还有纳兰烟究竟是把解药藏到了哪里。
若是此时有人告诉她中毒的正是南曜皇帝轩辕玄幽,并且其实这次来拿药的不止她纳兰烟一人,南曜萱妃轩辕南笙早就带着解药赶回南曜去了的话,她恐怕是要气得吐血了。
“纳兰烟兜兜转转你还是落到了我的手里。”看来纳兰容芷也是怕婆婆的,楚千华在时她乖顺得像只小狗一样,可楚千华一走她立马就嚣张了起来。
“落到了你的手中?那你倒是杀了我啊,说不定你那个好母后还会夸你呢。”纳兰烟淡然地靠着笼壁坐了下来,“纳兰容芷你有没有想过其实你被人利用了。”
“你说什么?”提到被利用纳兰容芷的反应十分激动,以居高临下的角度,纳兰烟清清楚楚地看到了她眼眸中闪过了一丝恐慌。
看来纳兰容芷还不算蠢笨,她也不是丝毫没有察觉到不对劲啊,纳兰烟心里顿时有了几分动她的把握。“风寄年他是父王的私生子,我们都被骗了,无论他同我在一起还是娶你为后,都只是他争夺王权的手段罢了。”
“纳兰烟你知不知道你在胡说什么!我看你是疯了!”纳兰容芷怒了,可是她脸上除了怒意还有一种难以掩饰的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