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下到山底的时候已是傍晚了,令春城这个地方四面环山,风很难吹进来,也很少下雨,常年气候炎热干燥,特别是这夏日的季节更是如此,即便是在傍晚,空气中也没有半分凉意。
“好热呀!还是在山上好,至少还能见着点儿风。”鬼七从小贩手里买了把团扇,不停地给自己扇着风,可还是觉得燥热难受。
看到凤九烟又买了一顶帷帽带到了头上,鬼七就觉得十分佩服。“姐姐,你不热吗?”鬼七用帕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柱珠子,再去看凤九烟,只见她飞快地走着,连一点热喘的迹象都没有。
难不成美人都是自带排署能力的吗?鬼七急忙追了上去,一把扯住了她的手腕:“我还当时你不会出汗呢!”摸着她被汗晕湿了的里衣,鬼七戏谑地开口。
“接下来打算去哪?”冷不丁的凤九烟突然开口问道。“你现在有钱了,总不能一直跟着我吧?”
“啊?找个地方开个医馆吧!”鬼七想都没想的就回答道。“不对啊,姐姐,你这是不想让我跟着你了吗?”回答完凤九烟的问题鬼七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对方语中的意味,她的神情顿时就紧张了起来。
这一路上,两人都是互相照应着走过来的,在鬼七的心里早已对凤九烟产生了依赖感,现在说分开她哪里舍得呀?
“我还有我自己的事情要做,你既然有了打算,不如我们就此告别吧!”其实凤九烟也挺舍不得鬼七的,这个小丫头性子十分活泼,虽然说做事是莽撞了些,但是一路以来确实带给了她不少欢乐。
如果可以的话,她也很想跟她一起去开一家医馆,济世救民。只是可惜她现在还有任务在身,刺杀轩辕玄幽这么危险的事情一不小心可能就会丢了性命,她实在是不忍心让鬼七跟着自己一起去冒险。
“好,姐姐,你不是要去上京吗?我也这么打算在那里开医馆,不如我们同行道上京后再分开你看怎么样?”
“我不去上京了,”凤九烟临时改主意了,见今日寺内的情况已是守卫森严,若是真的到了上京后恐怕她就很难再有机会见到轩辕玄幽了,所以她想要在回京的路上伏击轩辕玄幽。
“姐姐,你不是想要见师叔吗?今日是我不好没跟黎王殿下谈妥,没能让你见到师叔,但是只要我们到了上京就还是有机会的呀。姐姐,你放心,我一定会让你见到师叔管他讨一个说法的。”
这丫头还真是单纯,灭门之仇,怎么可能靠一个说法就能化解?剩下的路她真的不能再让这个小丫头跟着了。
凤九烟回头看了一眼鬼七,心下一横道:“我已经养了你几个月了,这些时日在你身上所用的花销我就不同你清算了,只是如今你有了钱能够独立生活了,还打算让我带着你这个拖油瓶吗?”
“什么?凤九烟!原来我在你心里就只是个拖油瓶吗?”凤九烟的话就像刀子一般狠狠地插在了鬼七的心上。
记忆一会回到了方才在山上凤九烟兴奋地同自己谈论心上人的场景,一会来到了几日前客栈中她被人欺凌凤九烟挺身相护的画面,一会又是她与凤九烟一同戏耍的情形……脑海中一时纷乱如云。
她实在不敢接受在凤九烟的心中她居然只是一个拖油瓶!“那我们之间的那些美好的回忆又算得了什么!”鬼七倔强地问道。
“美好的回忆?我不记得了。我只知道因为你,我暴露了行踪,被黎王捉住错过了面见陛下的机会。”凤九烟冷冷地开口,这话说得她自己的心里都是涩涩的,她的眼神中也染上了愧疚的意味,可惜隔着纱幔鬼七看不到。
有时候只是一句话就可以剪断两个人的关系,而凤九烟现在在做的就是这件事,她要通过语言让鬼七认为她很讨厌她,这样她就不会继续跟着自己了。
“好,凤九烟,我还想着到了上京城和你一同去逛罗刹海呢,现在看来是没这个必要了!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也没必要非要拿热脸去贴你的冷屁股。你不去上京,我去!你放心从今往后我再也不会缠着你了!你我间的情分就此恩断义绝!”
鬼七红着眼打开了轩辕北辰给她的钱袋子,从里面捡了几块最大的银元宝塞到了凤九烟的手中:“我溪晴子从来不喜欢欠别人的,这些还你的饭食之钱够了吧!”说罢鬼七便迅速转身离去,只留下了一个决绝的背影。
“小七,对不起。”凤九烟将元宝握在手中呆立了许久,才转身朝截然相反的方向走去。
与鬼七分开后凤九烟独自到黑市上买了一份周边的地形图,仔细研究了半宿后,她最终选出了一个绝佳的拦截地点:
城外大约三十多里之处有一个名叫苍松岭的地方,那里有一条河流,是去往上京的必经之路上,从令春城通往下一座城镇间唯一可以休息的地方,附近又有茂林山岭,是个绝佳的偷袭之处。
就算这次偷袭不成功,她也能迅速躲到松林中躲避侍卫们的追查。
打听好轩辕玄幽启程返京的时间后,当天早上天还不亮,凤九烟便独自乘着快马赶在破晓之前来到了苍松岭。
这一日的天气像是能读懂凤九烟的意思一般,十分给力,烈日当空,万里无云。
轩辕玄幽的圣驾到达苍松岭的时候正是中午,在这种炎炎夏日赶路,就连马儿都被热得只喘粗气。果不其然在经过苍松岭的时候,他们见此处有水有树便决定在这里稍事休息,打算等到暑气稍消散一些再继续赶路。
凤九烟此时正躲在林子里暗暗盯着这只队伍打算伺机而发。
轩辕玄幽的位置很好确认,这只队伍很庞大大约随行又四十多人,但其中却只有一辆马车,根据多时的观察她发现所有人甚至是轩辕北辰都曾下马到河边饮过水,而只有马车里始终却没有任何动静。所以凤九烟几乎一眼便断定了轩辕玄幽就在那辆马车上了。
毒辣的太阳还在尽兴地挥洒着它的热量,林中蝉鸣不绝像是在唱着一首永无休止的催眠曲,待一干子人在河水旁生火烤鱼,吃饱喝足后却正是人困马乏的时候。
凤九烟便趁着临近的几个侍卫打瞌睡的空档,偷偷将事先在黑市上买到的迷药挥洒了出去。
你别说这些东西虽然贵了点,但确实好用,那些人刚吸入了药粉,就纷纷倒了下去,凤九烟便手攥着匕首趁机摸到了马车旁。
“轩辕玄幽你的死期到了!”凤九烟在心中暗暗喊道,然后又将手中的迷药朝车内投了一点,掐算着时间感觉迷药差不多消散了她才悄悄地溜了进去。
“什么味道啊!”凤九烟一进马车,就闻到了一股很奇怪的味道,像是花香,又像是腐烂的水果发酵后的味道,总之十分浓重,让人觉得很不舒服。她下意识地便捂住了口鼻。
不知轩辕玄幽是在马车里做了什么,此时车内正弥漫着一股浓重的烟气,凤九烟根本就看不清楚车内的景象,只是隐隐的能分辨出有一个人正倒坐在车厢的角落里。
凤九烟举起了手中的匕首,朝车内挪动了两步,可还没等到达轩辕玄幽的跟前,她就觉得浑身一阵乏力,双腿不受控制地跪了下去。
“好歹朕也救过你一次,没想到姑娘竟然想要杀我呀。”与此同时,一道十分悦耳的男声自车内角落里响起,隔着雾气凤九烟隐隐约约地看到那个倒着的人,忽然坐了起来。她心中暗暗叫了一声不好,想走,可是腿上却使不上一点力气。
“原来是个女子啊!也劳烦皇兄你动用这么多软筋散?”车门和车窗被人同时从外面拉起,轩辕北辰的声音自窗边传了过来:
“这姑娘也太不专业了吧?搞刺杀连个夜行服都不知道换的吗?你这浑身上下,也只有这脸上的面纱还有点像那么一回事。”轩辕北辰拿扇子指着凤九烟,将她从头到尾打量了个遍。
“说吧,谁派你来的?你若坦白,兴许本王还能饶你一命。”轩辕北辰笑容中带着一丝阴冷的气息,若不是经受过严格的训练,凤九烟恐怕就真要被他吓得坦白从宽了。
“我想杀谁?还算别人指使吗?”凤九烟倔强地对上他的眼睛说道,等她话音落定的时候,车内的烟气已经散得差不多了,她无意间转头朝轩辕玄幽看了过去,只一眼她便顿住了呼吸。
“怎么会是你!”鬼七那个丫头还真的是猜对了,车中所坐之人,正是他心心念念的那位公子。
“我们又见面了。”轩辕玄幽别有深意地笑着夺过了凤九烟手中的匕首,“姑娘不就是来杀朕的吗?怎么,见到朕觉得很惊讶吗?”
当然惊讶了!凤九烟差点没脱口而出。虽然之前鬼七提起过这种可能,但是在凤九烟心里是十分抵触这件事情的,她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自己喜欢的公子竟然就是那位为了清缴倾香殿余党,而滥杀无辜的残暴君主。
“大夏天的,戴这么厚的面纱,你不热吗?不如本王帮你把面纱取下来让你透透气?”说着,只见轩辕北辰手中折扇一转扇骨已经夹住了凤九烟脸上的面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