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你怎么在这里啊,你知不知道下面的人找你都找疯了。”
“不在将军府做你的大夫人,来这里做什么?”
椒兰宫的大门被人从外面推开,纳兰烟放下手中的酒壶,抬头看了一眼来人:
宫灯衬之下,那张清纯秀丽的容颜此刻却让她觉得无比恶心。
“姐姐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啊?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和你抢夫君的,那夜我和大将军只是……”
“只是酒后乱情?”
纳兰烟低下头不再去看她,因为她怕再多看一眼就会忍不住抓起手边上的酒壶砸过去。
说来也真是笑话啊。
明明丧母的是她,可她的未婚夫君却和异母妹妹做出了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一起借酒浇情。
孤男孤女共处一室,最后情欲大发,厮混在了一起,被她撞见后就给了她这么一个理由。
“纳兰容芷你还有没有点良心,这里是椒兰宫,是母后的寝宫!
母后尸骨未寒,你们怎么就能够在她的床上做出那种事?!”
纳兰烟感觉自己的肺都要被气炸了。
她紧紧地攥着双手,指甲深深地嵌进了肉里。
她忍,她倒要看看这个向来端庄淑雅、温顺善良的好妹妹还会说出些什么惊天动地的好话。
“姐姐,对不起。我知道姐姐是因为在乎大将军,才会如此生气的。
只要姐姐肯原谅我,妹妹即刻便去向将君求一封休书,就此离开玉京,永不回归。”
纳兰容芷说的真切,语气中满是愧疚。
毕竟是从小一同长大的妹妹,有那么一刻,纳兰烟甚至都有些动容了。
可是下一秒,她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耳畔便传来了一阵得意的笑声。
“姐姐,你是不是很希望我这么卑贱地求你啊?
可惜了,父王战死,你母后也殉了情,这王室之内再无人为你撑腰。
我为何还要忍耐于你?为何还要受你的挤压?”
“挤压?我何时挤压过你?”
听到这话,纳兰烟的只有震惊。
纳兰容芷自幼丧母,从小便寄养在椒兰宫中,母后视她如己出,她亦待她如手足。
有人欺负她,她护着;
父王不喜欢她,她便想方设法地创造机会,让父王去了解她……
从小到大,她所拥有的东西必然都会分她一半,可如今她竟然说她挤压她!
“对,你是没有明面上挤压过我,可是姐姐啊,你活着便是对我最大的挤压。
我们的父王纳兰赫,明明是个多情好色、朝三暮四之人,却因为顾忌云氏权势而偏对你母后恩宠不绝。
他重男轻女却偏因你生于圣花幽兰的花期,便以为你是祥瑞,将你封做圣女,百般宠爱。
真是荒唐啊!
父王身下子女三十余人,你可知为何却无人愿与你交好?
因为她们高攀不起你!
你自个儿顽劣,磕了碰了,受了伤,可每次受罚的却都是我们这些与你亲近之人。
是,你对我确实很好,可那种好在我看来不过一种施舍!
你是高高在上的嫡公主,是不知忧愁的花朵,而我呢,不过是一个处处都要看别人脸色的庶女!
我拿着你的东西,吃着你点心,就要陪你玩乐。
心里再怎么难受也要笑着逗你开心,也要表现的端庄大气。
这些你可曾知晓?
好,这些我都能忍,可为何你却偏偏看上了我喜欢的男人?
从小,教导我的嬷嬷便告诉我一定要处处让着你。
可是凭什么!明明我们都是纳兰氏的女儿啊!
老天既然生了你又为何要我来这世上遭这份罪?”
纳兰容芷怨毒的声音在偌大宫室的每一个角落传来,每一句都像是一支锋利的箭矢狠狠插在纳兰烟的心头。
这一刻,纳兰烟觉得无力极了。
她怔怔地看着这个她从小看着长大的妹妹绕着偌大的宫室走了一圈,熄掉了所有的烛光。
只是,她没有注意到的是,纳兰容芷在每熄灭一盏灯之前都会往烛火里撒上一小撮白色的粉末。
待粉末烧尽她才会用灯息扣灭火焰。
“对了,姐姐,你母后应该没有告诉过你我母妃是如何死的吧?
你知道吗?原本我才应该是你的姐姐呢。”
昏暗中忽然有一只手臂搭上了纳兰烟的肩膀,纳兰容芷阴阳怪气的声音在她耳畔幽幽响起:
“幽兰花开那日原本应该是我的生辰,我才应该是大鄢的圣女!
是你母亲隐瞒了我母妃的真正死因,母妃她哪里是难产?她分明是被父王处死的啊!”
月光透过窗棂照进室内,纳兰烟抬头,却对上了一张毒恶狰狞的脸。
这一刻,她突然觉得面前这个人陌生极了。
纳兰容芷的手臂慢慢地从纳兰烟的肩膀绕到了她的脖颈,力道越来越大。
纳兰烟想扒开这个疯女人,可是不知为何浑身上下竟用不上一点力气。
看着昔日高高在上的姐姐被自己掐的满脸通红,眼看马上就要昏死过去了,纳兰容芷这才肯送开手。
她站起身子居高临下地看着伏在地上大口喘气的纳兰烟,心里不由觉得一阵痛快,继续开口说道:
“那日我母妃临产,你母后却恰巧不慎跌倒。
父王在乎你母后,将所有的太医都召去了椒兰殿,却只打发了几个连药材都认不全的药童到我母妃那里接生。
你早产,下人们为了讨彩头告诉父王国花幽兰都开了,说你是含着圣花而生的祥瑞。
父王大喜,当即便昭告天下将你封为大鄢圣女,赐号:华裳公主。
椒兰宫中一派喜气,可我母后却因难产煎熬了一整夜,几次昏厥,好不容易在第二日清晨生下了我。
却因为幽兰花谢了,父王便觉得这是凶兆,将我视为邪物,母妃也因此获罪被父王赐了毒酒。
可父王糊涂啊!幽兰的花期本就只有一日,母妃何过?我又何错?
纳兰烟你知道我有多恨你,有多恨你母后吗?
我就是要在她宫中,让她看着她女儿最爱的男人成为我的裙下之臣!!
哦,对了,你不知道吧,其实你身边的彩月是我的人,那日我是故意让彩月引你过来的。
我和将军的好事,总要有个见证者,不是吗?”
“你个猪狗不如的东西,别忘了当年可是母后救了你!”
纳兰烟费力地抬头,看向了那个疯疯癫癫的女人。
纳兰容芷脸上狰狞的笑容让她觉得有些毛骨悚然,可她还是愤愤开口。
当年的事情又岂是一两句话说的清楚的?
当年是连妃恃宠而骄得罪了太师,才在产子之时被太师诬陷产下灾星。
反倒是她母后,明明产期是在半月之后,却惨遭连妃与太师之间的恩怨连累,被太师设计。
一个临产孕妇被人生生从花圃前的台阶上推了下去。
父王确实中了太师的奸计,因为紧张母后将所有太医都召去了椒兰宫,可是他却从未说不不许有人去为连妃看诊。
连妃那里迟迟请不到太医,分明是因为消息被太师阻断了啊。
连妃死后还是母后觉得事有蹊跷下令大力追查此事,才查出来了太师这档子事。
天地良心,母后当年是出于善心怕纳兰容芷长大后知道生母的事心里会有什么想法,才下令六宫隐瞒此事的。
后来母后担心自己欺负纳兰容芷,甚至特地将这件事情告诉了她,要她一生好好对待这个妹妹。
据母后的贴身婢女所说,当年父王本是打算将这对母女一并处死的。
最后还是母后不顾自身体弱,跑到连妃宫中求着父王放了纳兰容芷的。
母后一直以来头痛的毛病便是那时,数九寒天跪在冷地板上着了凉,落下的月病。
就凭这一点,她纳兰容芷就算要恨也不该恨她母后!
“她是救了我,她救了我,她良心是过意得去了。
可我呢?却因为她的所谓的善举,忍受了十六年的屈辱!
纳兰烟,你知道兄弟姐妹们都说我什么吗?
他们说我是椒兰殿养的一条狗!
说我是跟在你身后乞尾摇怜讨肉吃的下贱货!说我不配与他们同姓!
从小父王不疼我,兄弟们嫌恶我,而这一切都是拜你们母女所赐!
若不是你们,我也是有母妃疼爱的孩子啊!
谁稀罕你母后装什么好人?
与其靠着你们母女的施舍,这般屈辱地活着,我宁可一出生便随母妃去了!
你母后云音九既然敢隐瞒事实,那就别怕我知道了报复啊!
如今倒好,她一条绳子往梁上一挂,一了百了,那你母后欠下的业债当然要你这个做女儿的来偿了。”
说着,纳兰容芷忽然蹲了下来,一把扣住纳兰烟的脸:
“纳兰烟,他们说我下贱,爬姐夫的床,可我觉得真正下贱的人是你!
你这张脸迷惑了多少王公贵胄?就凭你这张脸,你想要什么样的男人没有。
可我呢,我身边却只有风将军一个人不会拿异样的眼光看我,我的心早就是将军的了。
可为何……为何偏要与我抢?
若非是将军不同意,我还真想将你送到窑子里去,这般姿色定能卖个好价钱吧。”
“你……”
纳兰烟想说什么,可是下一秒她便再一次被纳兰容芷扣住了脖子,刚要出口的话,都成了喉咙里的呜咽。
“看来那小贩没骗我,这软筋香确实是好用,瞧瞧,姐姐,我现在掐死你就像掐死只蚂蚁一样容易。”
看着纳兰烟这痛苦哼咛却又无力反抗的样子,纳兰容芷忍不住就笑了起来:
“不过你放心啊,我只是不想听你说话而已,不会真的掐死你的,因为太脏手了。
姐姐,你说这个季节,映月池的水那么冷,人若是掉下去,是不是很快就会不行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