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打开的筛盅当中,赫然就是六个六爆点了。
众人大感不可思议,一边夸赞我的好运气,一面往我身边挤,似乎跟我靠得越紧,就能吸走点儿我的好运一般。
我将赢来的银子,全部压在了爆点上!
那庄家汉子,接连开了三把都是爆点,长桌上的人群,呼声一浪高过一浪,看我的眼神,都跟看摇钱树似的。
终于,那庄家汉子唤了个伙计来,与那伙计耳语几句,那伙计便上了赌场二楼。
有人在我耳边小声道:“这位公子,你运气真好,可京华城水深着呢,你建好就收吧,否则要倒霉的!”
我正在往兜儿里,大把大把地薅银票,听他提醒了我一句,我扯了一张银票就递给了他,“多谢提醒,这是给你的酬劳!”
随即,我道:“你放心,旁的赌场那一套,在这聚闲庄行不通!”我挺起胸脯,拍了拍,道:“在这里,你赢多少,他们敢不给,我宰了他们!”
那人闻言,显然是不信我的说辞,面上挂着一副我不知天高地厚的神情,接过银票,摇了摇头,走开了!
不多时,那赌场的伙计从二楼下来了,他挤开人群,来到我面前抱拳道:“这位公子,咱们赌坊东家白老,请你上楼一叙!”
见此情形,围着我的人神情各异,找了个合适的位置,继续下一场。
我拿好了银票,跟着那伙计上了二楼。
他领着我来到二楼一个僻静的房间,房间里正中间的太师椅上,坐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一身黑袍,精神矍铄。
见我们进来,老者从太师椅上站起来,眯起双眸瞧我,他似乎眼神不太好,还往前走了两步。
那伙计抱拳躬身对他道:“白老,人带来了!”
老者对那小厮挥了挥手,那人领会了老者的意思,便退了下去。
我左右打量着这间屋子的陈设,那老者却围着我转了一圈,不由得咋舌,“老朽还以为自己老眼昏花了呢,先生竟然亲自到聚闲庄来了,啧啧啧···稀客,稀客呀!”
我嗤笑一声,大步上前,一屁股坐在老者方才坐过的太师椅上,对他道:“白老,咱们之间,就别打趣了吧!废话少说,最近有收到什么有用的情报吗?”
说起这个白老,就得谈到三年前的沛城之战。
三年前,秦萧被北军铁甲奇兵围困沛城,我被任命为抗疫御史,在丹阳城丹青县救治感染瘟疫的百姓,得知秦萧被围困沛城月余,即将全军覆没的消息。
日夜兼程赶到沛城后,放出了沛城牢房中的死囚,让他们跟着我做事,并承诺他们,让他们此后能正大光明的活着,受百姓爱戴。
他们协助我击退了北军,也因此一役,他们对我心服口服,非要跟着我,一展抱负。
此后这些人便被我妥善安置起来!
而白老,就是三年前,那数百个死囚当中的一个。
为了壮大我的势力,我将这些人筛选出来一部分,安排到了适合他们一展长处的位置上。
白老做地下情报很有一套,那以后,这个白老便成了我暗网势力的头子。
负责搜罗京华城,乃至四国的情报。
余下的,少部分武功不济,没有显著才能的,我给他们分发了银子,让他们去蜀南土窦县找顾寒了。
经过三年的布置,情报网逐渐成熟,我的暗人已经在京华城,铺开了一张巨大的网。
往常有什么特殊情况,我会以短箭将命令传达到聚闲庄,再由白老将具体事宜安排下去。收到反馈之后,暗人便会暗中给聚闲庄传递消息,而这消息便会由聚闲庄的人,传到十三手上,再传给我。
若是极为隐秘的消息,他们亦会给我短箭传讯!
闻言,被我称作白老的老者微微蹙眉,问道:“先生,你怎么自己来了,暗人说十三公子身受重伤,又两日没见着十三公子了,十三公子他······”
即便我做了三年南国丞相,这群人依然唤我先生,在他们面前,我只是东方芜!
我抬手打住他,心中一阵淤塞,“他死了!”
“谁下的手?”闻言,白老怒目圆瞪。
听他问话,我眼前不由得浮现出容西月那个猪头脸,面色不由得阴沉了几分,道:“十三不在了,我需要一个可靠的人带在身边,白老你着手安排一下!”
见我不愿提起十三的死,白老强压下怒气,经过短暂的沉默之后,对我道:“先生放心,这件事情,包在老朽身上!”
“江湖就是如此,生死不过是一刹那之事,先生莫要太伤神!”顿了顿,他道。
我知道他在安慰我,点点头。
拿过案几上的茶杯,给自己倒了杯茶水,我端起来轻轻地吹了吹,“我让你留意的事情,有什么消息吗?”
“容西月最近倒是没什么动作,那个叫容祖的,也只会在月中的时候出现在容府。”白老向我回禀着,容西月那方势力的近况,他道:“至于生意来往嘛,容西月产业下,有大部分粮商,在高价收购南国富户的粮食!”
我抿了一口杯中的热茶,微微皱眉,“收粮?”
白老道:“先生施政得当,南朝这一季粮食大丰收,国库充足,百姓也有余粮了,卖粮的百姓也多了起来,百姓得了银两,自然能过上更好的生活!”
“你觉得容西月做的是好事?”我抬了抬眼皮。
“这是自然!”白老答得不偏不倚。
随即,屋内响起一声清脆的铃声,白老投给我一个眼神,大步来到那发出声响的位置,扯动了一下挂着铜铃的绳子。
不多时,门外便传来叩门声,整整六下,四短两长。
白老又来到房门前,拉开门,来人递了封信进来,便匆匆离去了。
我稳稳坐在主位的太师椅上,闲适地喝着茶。白老将门关上,打开那封信,快速浏览了一遍,走到我面前,面色肃然,将那信件奉到我面前,“先生,是风葵公主给你回的信!”
“哦~”我接过信,仔细看了一遍。
之前花灯节那一夜,祁不语与我说起他寻母的事,此事跟风葵关系紧密的凤栖郡主有关,我答应他替他问问风葵,希望能从风葵口中得到一些有建设性的消息。
好在皇天不负有心人,风葵也没有关于凤栖的任何消息,不过,祁不语所说的那块紫色宝石,她说她是见过的。
目前这块宝石,就在她们东国的国师手中。
得了这个消息,我心中不由得替祁不语高兴,寻了这么许久,总算有了线索,他的努力总算没有白费。
我得快些把这个消息告诉祁不语,让他也高兴高兴!
看了信,我交代白老,密切留意容西月的动向,一有情况,立刻向我汇报,白老抱拳答应了。
临走时,我心情不错,抓起案几上的茶水,又喝了一口,赞叹了一声:“这茶不错!”
闻言,白老像是突然记起什么似的,对我道:“这茶啊,是今年茗家出的新茶,叫做甘露,紧俏得很呐!因为卖得好,产得少,以茗家那点儿库存,根本不够卖的。前段时间他们的东家,在南国四处走访富户,想要让他们腾出一部分土地,用来种这甘露茶,待到出茶时,铭家的东家会以高价收购此茶!想必,到明年,咱们就能饱尝这壶好茶了!”
我勾唇一笑,戏虐道:“你这是把茶当饭吃?”
调侃了一句,我心系祁不语的事,便道:“行了,我走了,记得把我要的人给我弄来!”
说完我正要走,白老又喊住了我。
“还有事?”我疑惑问他。
白老看了看我怀里,揣得鼓鼓囊囊的银票,眼神中流露出很自然的熟络来,“先生,你要不,把银票留下再走?咱们这不是自家人嘛,你看你,这么多银票也不好拿不是!”
嘿,这老头儿,我赶忙微微弯了弯腰身,捂紧了怀中的银票,不满道:“干什么,我赢来的,你还想拿回去?”
“不是,这些银票,还没报给顾先生入账呢!若是被先生你拿走了,这一月,我这账面上···不好看呐!”白老面色艰难道。
我的财产全部交由顾寒在打理,不论什么生意,每月的账,都会汇总,再报给顾寒合计汇总。我手底下负责各自生意的几人,就巧妙地形成了一种竞争的关系,谁每月报的帐多,好像谁的脸上就会更有光一些似的!
闻言,我一挑眉梢,笑道:“那可不成,这些都是我赢来的,理应归我!你忘了聚闲庄的规矩了?”
“没···没忘!”白老面上陪着笑,声音却透出浓浓的忧愁。
那枯树皮似的脸,挤出来的笑容,要多苦涩就有多苦涩,还沧桑!
“没忘就好,我走了!”我得意地拍了拍胸口,塞得鼓鼓囊囊的银票,打开房门大步出去了。
“先生慢走”闻言,白老抱拳相送,嘴里却低声嘀咕了一句,“别再来了啊!”
“你说什么?”我忽然转回头,凝眸盯着他。
白老气呼呼地捋着胡须,愣了愣,随即换上一张营业式的笑脸,抱拳道:“恭送先生!”
我哼了一声,这还差不多!
做生意嘛,哪能这般小气,格局太小,如何能聚财气?
从楼上下去,方才围着长桌看我赢钱的那些人,见我全须全尾的下了楼,这聚闲楼的东家还对我这般客气,暗自称奇!
这一波,无形中,让聚闲楼的名声,又提高了一个档次。
出了聚闲楼,拿着那信,我便去了祁府!
午后的祁府,静谧悠然,不时有几只雀鸟,站在屋檐上叽叽喳喳,叫得好不热闹。
祁不语接过信,看了看,面上流露出喜色,对我连连道谢。
“阿芜,若是往常,我定要留你好生招待你一番,但此刻,我父亲也不在府中,我又想立刻启程,前往东国,故······”他面色带着些许歉疚。
我拍了拍他的肩头,无所谓地笑笑,“咱两谁跟谁呀,子诚你苦苦寻许多载,好不容易寻到了一些蛛丝马迹,作为你的朋友,我自然是希望你快些寻到伯母,好一家人团聚啊!”
闻言,祁不语与我对视的目光,越渐柔和起来,“谢谢你了,阿芜!”
“咱们之间,说谢谢就太客气了,快去收拾东西吧,我得回去了,府上还有好多事儿等着我呢!”我微微一笑,便与他告辞。
祁不语将我送到门口,看着我离去,才回转去收拾东西。
虽然不是我的母亲,可念起此事,我心中颇有些感触。
我倒是有些羡慕他,知道自己的母亲是谁,他还与母亲相处过,能在茫茫人海,寻找那一丝线索。
说起母亲,我不禁想一件奇怪的事,从前我一直,都是与父亲和神恩生活在一起,我们一家三口一直住在科考基地,家里从来没有见过母亲的照片,既没有父亲和母亲的合照,也没有神恩与母亲的合照。
我与神恩连我们的母亲是谁,长什么样,都不清楚!
如今想来,这似乎有些太不同寻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