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我暗戳戳的将窗户合上,北鸿狐翘着二郎腿,放下手中的茶盏,悠闲地磕起了瓜子,笑道:“哎呀,丞相大人,你瞧,不是北某不想走,实在是北某办不到啊!”
瞥了他一眼,我索性也坐了下来,等着被抓吧。
我身边就元柏一个人,真要是打起来,更难看,还不如乖乖跟着走体面。
我怎么也没想到,把我跟北鸿狐抓到天牢的人,竟然是京兆尹刘产。
思来想去,也没明白,自己什么时候得罪了这个人。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我与北鸿狐喝茶的地方,便竖起了几道铁栏。
北鸿狐靠在阴冷的墙壁上,乐呵道:“啧啧啧···丞相大人,我还以为南瑾瑜做了皇帝,你在南国活的多自在呢,瞧瞧,啧啧啧···你还不如跟我去北国呢,我一定好吃好喝的供着你。”
裹紧了我身上的大氅,我蹲在一堆稍微干燥些的稻草上,白了他一眼,“你倒是挺开心!”
北鸿狐耸了耸肩,嬉皮笑脸地道:“南国人排斥你,这对我们北国来说是好事啊,我为何不开心?”
被他这么反问,我竟然觉得还挺有道理。
“嗯,那倒是哈。”
“可不就是”北鸿狐拍了拍手,喜不自胜。
北鸿狐站起身来坐到了我身旁,他用胳膊肘拐了我一下,给我使了个眼色,低声道:“哎,你与我会面,可是被你们京兆尹抓了个现形,你说,南瑾瑜会不会砍了你的脑袋?”
我给了他一记白眼,往元柏那边靠了靠,不打算理他。
得了个没趣儿,北鸿狐抓了抓头,仰面躺倒,唱起歌儿来。
他的嗓音很独特,歌儿从他嘴里唱出来,给人一种特别豪放,无拘无束的感觉,令听者不由得心底生出几分神往。
闭上眼眸,我在心中暗叹一声。
这几日,只怕南瑾瑜又要经历一场恶战。
到此时,我方才想起刘国公来。
那京兆尹刘产,也姓刘,莫非是跟刘国公有些关系?
“先生莫怕,有元柏在,不会让先生有事的。”见我往他这边靠了一些,元柏出声安慰我。
我点点头,不再说话。
当初我与北鸿狐联合做生意的事,一直是秘而不宣的,知道这件事情的人,几乎都是自己人,他们断然不会出卖我。
那么,知道此事又有足够的理由出卖我的人,便只有他了。
我将手夹在腋下,刺骨的寒意,顺着指尖一路窜入心间,只有这样抱紧了自己,心中才能微微松快一些。
夜里,我被一阵“吱吱”声吵醒,蓦然发现自己身上盖了一件外衫。
瞥了一眼,躺在不远处北鸿狐。
他缩成一团,将自己整个儿塞进了枯草堆里。我掀开身上的外衫,朝他扔了过去。
谁要他虚情假意!
他可是与东风神、西白凤、南修罗齐名的北玄狐啊,若论狡诈,谁能及他?
若是他想走,这铁笼子岂能关得住他?
他此时好端端地跟我待在这里,无非就是给我的罪名落个实证,在搞乱南国的同时,从中谋利罢了。
有他这么一个大活人,真是让我无从狡辩啊!
见北鸿狐与元柏都睡着,我从怀中的小瓶子里,倒出一颗香丸来,放在了我身旁的枯草堆上。
不一会儿,我的衣摆动了动,我垂眸一瞧,一只小耗子正在啃食着香丸。
那小耗子背上背了一截小竹筒,我面上一喜,解下小耗子身上的竹筒来,从中抖出一张纸条······
我们在牢中关了大半个月,朝中也没商量个处置方案,北鸿狐都急了。
他向我抱怨道:“诶你说这南瑾瑜真是的,既然不处决你,倒是放咱们出去啊。这不杀又不放的,真他娘憋屈。”
我勾了勾唇,嗤笑了一声。
虽说他母亲是南国人,可好歹也是在北国长大的。
在藏书阁时,我看过关于北国的一些书,对北国有那么一丁点儿的了解。
北国不似南国,南国屋檐重重,高墙一层累着一层,好似无穷无尽的束缚,将人困在其中不得自由。
而北国天高云淡,苍穹之下便是广袤无垠的大地,北国人自由惯了,被拘在这阴暗狭小的地方,有多憋屈,可想而知。
“那你倒是出去啊!”我不耐烦道。
闻言,北鸿狐挠了挠下巴,他下巴上冒了一圈胡茬子,只见他狐眸一转,讪笑道:“你乃堂堂南国丞相,你都在此住的,我怎么不能?况且,我这么重义气,怎么能一个人出去呢?我自然是要留下来陪你了。”
你个鬼啊!
白了他一眼,我没搭理他。
我看啊,他这是不看着我上断头台,他不放心。
元柏担心有人下毒,每日看守送来的饭菜,他都要细细检查一遍才让我吃。
北鸿狐倒是来者不拒,但凡有好吃的给他端来,他都吃得起劲。
我倒是无所谓的,不管谁给我下毒,也弄不死我。
况且,我是被抓的现行,我死不死的,这罪名都无法逃脱了。留着我的性命,比直接弄死我得到的结果要好多的,也就没有人会不遗余力的给我下毒了吧。
在天牢被关了半月有余,这一日,总算有人忍不住找上了我。
可是,我怎么也没想到,找上我的人,会是皇后汪氏。
她扮做天牢看守,着一身看守的衣裳,来牢中送饭。见四下无人,丢下手中的盛饭的木桶,便对我破口大骂。
我特么简直惊呆了好伐!
做梦也没想到,我都身在死牢了,竟然还有人想方设法混进来臭骂我。
北鸿狐倒是表现得兴致盎然,像个老母鸡似的,蹲在枯草堆上,将身子缩成一团。他一面往嘴里扒饭,一面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插嘴,“哟,丞相大人,没想到你在南国这么不受人待见,这人都能追到天牢里来骂你,你真能!”
瞥了他一眼,我咬咬牙,看着汪氏扔下的木桶,喉咙滚动了一下。
你要骂就骂吧,特么能不能别把木桶扔那么远?
你不盛饭没关系,我自己盛就是了。
奈何本相手短,特么的,扔那么远,使出吃奶的劲儿也够不到啊。
俗话说,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他饿得慌。
这本来嘛,牢里伙食就差,又不能加餐,也没有宵夜,正餐再不让人吃饱,这就过分了啊!
“哎,皇后娘娘,那个······劳烦你,把饭桶往这边踢一脚。”我咽了咽口水,艰难道。
谁知,听我这么一说,汪氏一脚将饭桶踢翻,冲我吼道:“你还惦记着吃,皇上都快被你气死了,若是皇上出了什么事,我第一个不会放过你。”
我拧起眉,仰起头看她,她像一头发怒的母狮一般,冲我张牙舞爪,恨不得将我生吞活剥了。
“南瑾瑜怎么了?”抓住她话语中的重点,我问道。
“他快死了,被你害得快死了!”她吼了一句,眼泪簌簌落下来。
我眉头紧蹙,心中微微讶异。
汪氏哭红了眼眶,看着我时,眸光中充斥着不满,她指着北鸿狐,颤声道:“皇上对你那么好,你为何还要吃里扒外勾结这个混蛋。你知不知道,这段时日,朝臣们联名上奏,要皇上将你推出午门斩首示众,可皇上却不肯,愣是被朝臣们逼得犯了病,这两日都已经起不来床了。”
“什么,你说南瑾瑜犯病了?”这怎么可能。
南瑾瑜本身就没有病,他之前吐血,是那有人给他下了毒。上次,他饮过我的血之后,那毒分明是解了,怎么又病重了?
我突然意识到,这是要接着我的风,将南瑾瑜一并铲除了。
如此一来,密谋此事之人,就可以坐收渔利。
而此事最大的获益者,除了容西月,还有谁?
知道我与北鸿狐有生意来往的,除了接收我全部势力的容西月,还能有谁?
容西月这一招,果然绝。
我原以为,容西月陷害我,是要将我这块大石头先搬开,再对付南瑾瑜。没想到,他竟这般心急,如此等不得。
容西月,你好得很呐!
“嗯,皇上病了好几日了,日日吐血。可皇宫被人围了,又不给皇上请太医,眼看着皇上就快······”汪氏抽泣着,耸了耸鼻子,稳住声线,道:“我好不容易才跟着才买的內侍混出宫,又托父亲的关系,买通了牢房的看守,才能的进这天牢。”
“我就是为了来找你,东方芜,你鬼点子多,你想想办法,救救皇上啊。但凡你有点儿良心,也不会眼睁睁看着皇上就这么被人害死。”她哭得很伤心,又很克制,生怕被外间的看守察觉。
“皇后娘娘,我知道你救夫心切,可我被关在这里,能有什么办法?”我一手拿着饭碗,一手拿着筷子,将两臂一展,无奈地耸了耸肩。
“东方芜,你这个混蛋。”汪氏的眼泪不要钱似的,大颗大颗落了下来,她青葱的指尖指着我的鼻子,骂道:“你可是东方芜啊,你怎么会没有办法?你拿这句话来敷衍我,是成心不想救皇上。皇上可是为了救你,才被气病的,皇上真是错付了。”
“我谢谢你啊皇后娘娘,这么看得起我东方芜,可我东方芜又不是神,哪里有那么万能?”再说了,神也不是万能的。
“你大破北军铁甲骑兵,以一人之力将北军赶回老巢的手段呢?你拿出来啊,全都拿出来,救救皇上啊!就算你不是神,可放眼整个南国,谁能及你?”汪氏美眸睁得圆圆的,极力劝说着我。
闻言,北鸿狐停下扒饭的动作,面色沉得仿佛要滴墨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