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兮气鼓鼓地摸着自己的脸,她面上遍布伤痕,摸上去磕磕巴巴的,很不平整。
果然,还是她的脸丑得太吓人,生生把美男子吓退了。
睁着眼睛,凤兮盯着圆圆的帐顶,心说她一定要把脸上丑陋的疤痕治好,让夙华熙只看她一个人,叫他移不开眼。
她打定了主意,要将自己改头换面,获取美男子芳心。
很快,她便有了初步的规划。
想着想着,她的上眼皮便开始找下眼皮背了,折腾了大半夜,她困得不行。
此刻,躺在夙华熙的帐子里,她心下安定,困意便止不住地席卷上来。
可她刚要睡着,营地里便传来一阵哄闹声。
凤兮一惊,睡意被拂去了大半。她一咕噜从床榻上坐起身来,蹒跚着来到帐子外面,对抱着剑坐在卷帘旁边的夙华熙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远处营地的帐篷间,几队兵士高举着火把,穿行在营地中,跑得很快,好像在追什么人。
闻言,夙华熙抬起头望了她一眼,道:“有不速之客闯进军营,没事,进去睡吧,有我在,你大可放心安睡!”
听了夙华熙的话,凤兮突然就裂开嘴,看着夙华熙的脸笑了起来。
夙华熙这才反应过来,他方才那番话,似乎很对凤兮胃口。
不知不觉间,他已经将凤兮当做了自己人,将守护她,当做自己的责任。
夙华熙侧过头,回避着凤兮的目光,他轻咳了一声,道:“还不进去睡觉,折腾了大半夜,你不累?”
“累,累······真是又累又困呢,我这就进去!”这家伙,原是个面皮薄的啊。
咧着嘴的凤兮,一张脸都笑烂了,脸上的疤痕被扬起的嘴角,挤得更加狰狞。
然而,在她那张吓人的面容上,那双眸子却是异常美丽,在黝黑的深夜中,闪耀着光芒。
心情飞扬的凤兮,进帐子那两步,真是一步三回头。
进了帐子,又瞅了夙华熙片刻,才恋恋不舍地合上卷帘。
躺在夙华熙躺过的床榻上,凤兮美美地睡了一觉,天大亮了,她才悠悠转醒。
刚撩开卷帘出去,迎面就碰上了洛皈尘,洛皈尘的脸色瞬间黑成了墨。
“你······你怎么在他的帐子里?”洛皈尘惊问道。
洛皈尘一早便去了凤兮的帐子,可见凤兮并不在帐子里,便想着来找夙华熙,问问凤兮的事情。
可没想到,夙华熙比他起得还早,他刚走近夙华熙,想要问话,却见凤兮从夙华熙的帐子里钻出来了。
凤兮一愣,眼珠子一转,皱眉道:“这个,说来话长!”
这话听在洛皈尘耳中,像极了借口,他又忍不住要说教了,“凤兮,你是个女子,女子就要女子的模样······”
一听洛皈尘说这样的话,凤兮就头疼,当即就仰起头反驳,“我就是女子,女子什么模样?”
洛皈尘:“女子,要端庄稳重持礼,不能轻抚随便。未嫁从父,既嫁从夫,夫死从子······”
什么东西,凤兮听得头都大了,“得得得,你可别对我说教了,我一没有在世高堂,二没有成亲配对,我要什么稳重持礼?”
她指着自己那张磕碜的脸,对洛皈尘道:“洛皈尘,你看看我这张脸,要端庄有什么用?我要是不把脸皮锤炼成钢,赖也赖一个美男子,谁肯娶我?”
心中一动,洛皈尘张口便言道:“我娶你!”
站在一旁的夙华熙闻言,握着剑的手力道紧了几分,将目光投向了凤兮,细细注视着她面上的神情。
这话,把凤兮逗乐了,凤兮抄起手,围着洛皈尘转了一圈儿,像是才认识他似的,“洛大师,你这是要行善积德?”
洛皈尘嘴唇才一动,凤兮又接着道:“就算你想要行善,你也要考虑考虑我的感受吧,你若是施我一粥一饭,那我感谢你,你功德无量。可你一个要入佛门的人,来插手这男女之事,是不是有点······不够自持!”
这番话,她已经说得很含蓄了。
要知道,和尚可不是那么好做的,人家做和尚要讲清规戒律。这色戒,就是其中的一条,犯了戒条是会被赶出寺庙的。
他还学人家剃光了头发做和尚,就这一条,他就过不了。
也难怪人家和尚庙不肯收他。
拍了拍洛皈尘的肩膀,凤兮挤眉弄眼地安慰洛皈尘,“你好好修身养性,也不用太过介怀,你还是很有机会能入佛门的。”
闻言,夙华熙憋不住,他一手成拳,掩在唇边,轻咳起来。
夙华熙微微别过脸去,眸子里的笑意却是掩藏不住。
“我还不是和尚,不用在意和尚的戒条,面对喜欢的女子,也无需自持。你若在意我的光头,我可以蓄发。你不用在我面前东扯西扯,只需告诉我,你是否对我有意,可愿嫁我!”洛皈尘神色肃然,凝视着面前的凤兮,这番话说得恳切。
听罢,夙华熙眸中的笑意瞬间散去,他的目光也落在凤兮面上,手不自觉得攥紧。
凤兮眨了眨眸子,歪着脑袋问道:“你这是在对我表白?”
洛皈尘直言道:“是,没错。”
他是有过前车之鉴的,从前的经历告诉他,在喜欢的女子还没爱上别人之前,一定要先下手为强。否则,一旦她心里有了别人,那便再没有他的容身之地。
三年前,在皇宫夜宴那一夜,东方芜分明是想委身于他的。
这时,她看到了他的第一眼,她原本绝望的眼睛里闪出了一丝光芒。
她定然以为,天意如此,将他看成了救星。
可那时,他对她成见太深,非但没有帮她,将她拒之千里不说,还露出了那么嫌恶的神情,导致她再也不肯让他接近,错失良机。
当他发现她的秘密,爱上她的时候,她心里已经有了旁人,对他避之不及。
这一直是他心中的隐痛!
那之后无数个午夜梦回,他辗转难眠。总是忆起那时,那个抱着他腰身,双眼迷离的女子,在他的记忆中,那女子一遍遍地在他耳边呢喃:“洛皈尘,救救我,救救我······”
他多想回到过去,让一切重头再来一遍,他定然不会再将她推开。
他一定会毫不犹豫抱紧她,将自己的一切,毫无保留地给她。
洛皈尘突如其来的表白,让凤兮一怔,好半晌反应不过来。
她觉得洛皈尘很奇怪,他的眸子虽然在看着她,却又好像不是在看她。
被人喜欢,被人表白的感觉,是愉悦的。
可凤兮却总觉得云里雾里的,她问他:“洛皈尘,你喜欢我什么?”
洛皈尘:“······”
他皱了皱眉,答不上来。
他喜欢的,是那个洒脱不羁的东方芜。
是那个贪财好色,又一身正气的,有着美好容颜,手段凌厉的东方芜。
他确定,面前这个脸上满是伤痕的女子就是她,可面对她认真地发问,他突然就有些不知所措。他要说些什么,才能让她明白,他喜欢他。不,是爱她,深爱她!
凤兮:“正常的情况,我这么问你,若你真心喜欢我,定会说出我一两个优点来。即便是说不出优点,也会说点儿什么。可你什么也没说,我猜你方才心里定是在想另一个女子,是也不是?”
夙华熙的手微微松开几分,提着心也缓缓回落。
洛皈尘:“······”
凤兮:“洛皈尘,你长得确实很不错,我不否认,我挺喜欢你这张脸。可我是个对感情保持着一定理性的人,我明明知道,你是觉得我很像你心里那个女子,才跟我说这种话,若我答应了你,你有没有想过,若有一天,你知道那个女子没有死,你又会如何?”
“你是个良善之人,若抛弃我去找你心里的白月光,我必会难过,而若是留在我身边,你能放下你的白月光吗?”
“总之,不是折磨我,就是折磨你自己。既然如此,何不在源头处就斩断这因果!”
洛皈尘斩钉截铁道:“没有,我心里的人,就是你,没有别人,只有你!”
他要怎么告诉她,他爱的人是东方芜。
而她就是东方芜,东方芜就是她!
他道:“只有你,你就是你,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不明白也没关系,从头到尾,我心里的人,就只有你。”
听他这么说,凤兮就不淡定了。
感情洛皈尘是有什么疯病?
凤兮突然就笑了起来,也不知什么事那么好笑,竟让她笑得前俯后仰。
洛皈尘方才积蓄的情绪,被她发出的难听笑声驱散了大部分,“你为何发笑?”
凤兮捂着肚子道:“哎呀,洛皈尘,你这厮真不够意思,一大早就来逗着我玩儿。”
洛皈尘不知哪里出了错,恼道:“我没有!”
闻言,凤兮面上的笑容瞬间消散,她冷声道:“初见你时,你便告诉我,你心里有个放不下的人,所以你看不破红尘。你说我的眼睛跟她很像,而你心里放不下的那个人,就是那东方芜。斯人已逝,你爱而不得,只能将对她的感情寄托在我身上。抱歉了,洛大师,你要看清楚,我是凤兮,不是你的东方芜,你莫要认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