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的气氛诡异。
张北辰的目光紧盯在蒋老的身上，有这么一瞬间，他忽然觉得老人的身影很眼熟。
似乎在很久之前，他见过。
蒋老端起手中的茶杯，抿了一口，“你的资料并不难查，但仅限于五岁之后，五岁前关于你在上州时期的资料，根本查不出来，像是有人故意抹去了一般”
张北辰冷声道：“你到底想要说什么？”
“你姓张，父亲名叫张子阳，可是否？”
听到这两个名字，张北辰微愣。
这个名字，这么多年来他只从母亲口中听过，其余人皆不知他父亲的名讳。
“你没说错”张北辰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的老人，“你和我说这么多，是想展示你古月拍卖行的情报能力吗？”
蒋老摇了摇头，他站起身，走到张北辰的身边。
随后跪了下来。
这位年过花甲的老人就这么跪在一位年轻人面前，口中喃喃道：“老爷，我终于找到少主了！”
张北辰并未惊慌失措，而是十分镇定的问道：“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蒋老眼角带泪，“不会的，你所佩戴的玉佩，乃是张家祖传之物，这世间独一无二”
“而且这三日，我对你的身份做过细致的调查，不会出错的！”
蒋老深深一拜，“少主！老奴苦寻你二十余载，如今终于找到你了！”
“我想你真的认错人了，我不是你口中的少主，我叫张北辰”
张北辰伸出手，想要将老人扶起。
谁知蒋老紧紧抓住他伸出来的手臂，神情激动地说道：“少主可曾记得二十年前，张家大宅，老奴曾日夜伴随少主左右！”
张北辰看着这张苍老的面容，脑海不自觉的回忆起了那一段被尘封的往事。
那是一栋大宅子，五岁前，他就在此长大。
年幼的记忆模糊不定，或有缺失。
大宅内的许多细节，他早已记不清楚，只记得母亲的笑容与父亲高大的身影，还有一位经常陪他玩耍的大叔。
记忆中大叔的脸与眼前老人逐渐重合。
张北辰一字一句地说道：“你是蒋谷阳蒋叔”
“少主记起来了，没错，正是老奴”
蒋老如今早已是老泪纵横，“那日在拍卖行，见你脖子上所带的玉佩，与当年老爷携带的玉佩一模一样”
“我便已猜出一二，只是一直无法确定，故而调查了你的身世”
“果然，我没有看错，你真的是少主！”
张北辰扶起蒋老坐下。
再次见到二十年前的故人，便是一向平静镇定的他，此刻心中也是掀起了惊涛骇浪。
“蒋叔，二十年没见，你老了许多啊！”
“老奴是老了，但是少主长大了啊！”蒋老感慨道：“若是老爷在天有灵，见到如今的少主，必定欣慰！”
“我父亲去世多年，我现在都快记不得他的样子了”张北辰苦笑道。
突然，蒋老抓住张北辰的手，面色凝重地说道：“少主，可知老爷是因何去世的？”
张北辰摇了摇头，“我当时年幼，什么都记不清，后来问母亲，母亲也没回答我”
蒋老道：“想必夫人不告诉你，是怕你做出傻事，毕竟那股势力，不是你能对抗的”
听到这番话，张北辰眉头紧锁，“蒋叔，我父亲是因何而死？”
蒋老长叹一口气，“当年的上州张家何其风光，你的父亲又是何其强大，可一夜之间，张家衰落，老爷为保全张家，也为保全你们母子，一人对抗那股强大的势力”
“只可惜，人力有穷尽之时，老爷最终不敌，他以生命为代价，拖住了那股势力，让我逃出来”
说到此，老人原本止住的泪水又流了下来，捶足顿胸道：“老奴多希望那日死的人是我！”
“后来，我逃出上州，一路打听，听说少主和夫人到了天海，我便留在这里，一直在寻找你们，同时建立了古月拍卖行”
“整整二十年，我没有一刻不在寻找，如今终于找到了！”
张北辰听完了蒋老的叙述，他从中得出了一条信息，他的父亲死于他人之手，而且是一股很强大的势力！
自年幼失去父亲后，张北辰一直都是母亲带大。
他至今还记得母亲那忙碌的背影。
为了养活他，每天天不亮就要起床，去早市买便宜的菜，这样可以剩下一部分的生活费。
之后，白天她会在蛋糕店打工，她做得蛋糕很精致，味道也很好，受到很多顾客的喜欢。
晚上，母亲会做一些手工，织毛衣，做风筝，刺绣，等到空闲的时候拿去市场买。
在张北辰的印象里，母亲的身影总是忙碌的，几乎没有一刻得闲。
她总是把最好的给他，却对自己毫不在意。
年幼的他也很懂事，从来不让母亲担忧，无论是学习上还是生活上。
唯一一次让母亲担心，是在学校有人骂他是没爹的野种，愤怒的张北辰动了手。
那一次，张北辰看到了母亲对老师和当事人家长卑躬屈膝，只为了不让学校把自己开除。
自那之后，张北辰很少与人争吵，动手更是没有。
他学会了忍让，学会了谦卑，只是为了不让母亲再受一次委屈。
后来，他入赘陈家，本可以让母亲享福了，可是母亲积劳成疾，最终没钱医治，撒手人寰。
子欲养而亲不待。
如今身为冥帝的张北辰已经有了实力，可是母亲已经不在身边了。
二十余年的时间，他已经习惯了没有父亲的日子，可是有时候他又在想，如果父亲还在，母亲是不是就不会那么累，不会积劳成疾，她本可以有一个幸福的晚年。
她本该有一个美好的家庭。
“蒋叔”
地面在此刻颤抖，桌上摆放的茶具裂出一条条缝隙，封闭的房间之中涌现出飓风，呼啸的风声似有厉鬼在哭嚎。
张北辰阴沉的脸上，双目赤红。
“告诉我，当初是谁害我父亲身死，我冥帝张北辰在此立誓，上穷碧落下黄泉，我必杀他满门，让他一族永世不得超生！”
他是酆都的帝王，是九幽的君主，却也是一位母亲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