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宗阳脸色大变,连忙上前说道:“姑娘,这些都是穷苦百姓,姑娘得饶人处且饶人,不要跟他们一般见识,至于领头的老汉已经受了伤,再把他打进大牢里,好好惩治一番就是。”
司祀子满身污秽肮脏,眼睛却亮如星辰:“谷大人说的可真轻巧,我为了这些百姓,差点连命都搭上了。”
“到头来这些百姓自己犯下来的错,却让我来承担,不但要我给银子,还要我给命,天下哪有这么好的事儿。”
“你不把他们登记在册,可以,我回去就写折子给天家,让天家知道,在你的治理管辖之内,百姓都是如何穷凶极恶,对待他们的救命恩人。”
“而你这个父母官,又是如何纵容他们,一次两次集结,企图造反的。”
企图造反这么大的帽子压下来,让谷宗阳腿软了,他以为京城来这位姑娘以身试药,不惜染上了鼠疫,是一个心地善良,特别柔软的女子。
他便大的胆子想讨一个巧,让这些百姓对他感恩戴德,以方便他管理,没想到这女子变得如此强硬。
“阿招姑娘,这些百姓……”
“谷大人真是为国为民的好官,那我就不勉强了。”司祀子打断他的话,说道:“从现在这一刻开始,我带过来的人,弄出来的遏制鼠疫的药,整个岭南府谁都别想……”
“就听姑娘的。”谷宗阳不等她把话说完,抢着她的话道:“这些刁民,不知恩善报,消费姑娘的善心,全部登记造册,若他们生病,皆不可医。”
“谷大人好魄力,就该如此。”一声沉稳清脆的声音不远处传来,“刁民,就得受到惩罚。”
司祀子听着这熟悉的声音,目光望去。
不料,赫连衍挡住了她的目光,拉起了她的手腕:“一些无关紧要的人,不必看,我带你回去洗洗。”
司祀子扭动着手腕,没有抽出来:“明面上的钦差大人是北王爷北渊彻?”
赫连衍机不可查的点了点头:“皇上见他在京城无事,就下放他来岭南,咱们先回去。”
他来岭南,估计岭南要大出血,他那么爱银子。
司祀子浑身臭烘烘的,也没再纠结,就跟着他回去。
走了一半的路,碰见燕九和大海。
大海手中还拿着砖头,一副要拼命的架势。
司祀子使劲的揉了一把他的头,跟他讲没事儿,他才心不甘情不愿的把砖头放下,也不嫌弃司祀子身上的脏,牢牢的站在她的身旁
燕九捂着鼻子嫌弃非常:“我不是给你毒药了吗,面对那些刁民,你不用对他们客气。”
毒药就是为了防身的,有了毒药还如此狼狈,可真是大大的不该了。
“我没对他们客气。”司祀子重生归来除了在赫连衍手上吃亏两次,在其他的人手上,从来没有亏过:“我给那些人的惩罚,他们以后生病,就是死,我也不会救。”
“就该这样做。”燕九没有一点心怀天下,救死扶伤,觉得司祀子做的挺对,“不这样做他们认为我们救他是天经地义之事,把我们的好当成理所当然。 ”
司祀子咧嘴一笑 : “燕兄所言正合我意,走,回去我洗漱好,请你喝酒。”
燕九眼睛一亮:“行,今日和你不醉不归,去他的救死扶伤,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就是。”两个人说着,带着大海结伴而行开开心心的走了。
留下赫连衍在原地举起手中的弓弩,对准了燕九,突兀一只修长的手压在了他的弓弩上:“穷苦百姓都激不起她的同情心,你若把这燕大夫杀了,她怕是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赫连衍手一松,弓弩落了地,扭头道:“王爷大驾光临,在京城走了不少关系?”
他没想过杀他,只不过举起弓弩,比划一下而已。
北渊彻一脚踹在弓弩上,弓弩飞起来,撞击在一个房间的墙上 ,落地坏了:“走什么关系?皇上器重本王,让本王来捡这现成的好事呗。”
赫连衍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裳:“是吗?没看出来。”
“当然是了。”北渊彻递给他一个心知肚明的眼神:“皇上看到你的折子,知道已经找出克制鼠疫的法子,才让本王下来的。”
“皇上对本王好着呢,不出两个月,李楠的事情绝对能完,到时候咱们回京城,风光无限。”
赫连衍挑了一下眉头:“既是如此,岭南府的疫情都能控制住了,你还是去应城吧,去应城府大牢里,有我送给你的礼。”
北渊彻来了兴趣 :“值多少银子?”
赫连衍对他伸出五个指头,一个巴掌。
北渊彻顿时兴致缺缺:“才这么点,还不够本王一来一回耽误时间的呢,本王还是躲在岭南府吧。”
赫连衍抬脚边走边道:“随你高兴,爷。”
“别随本王高兴,跟本王说说,治疗鼠疫的药,都有些什么。 ”北渊彻追逐着赫连衍问道。
赫连衍随口说了几样。
北渊彻听候质问道:“这些药很稀疏平常,没有什么特别,不足以遏制住鼠疫,你肯定骗人。”
“爱信就信,不信拉倒。”赫连衍丢下这句话,走得更快了。
不多时,就回到了院子里,找了一圈没有找到司祀子,坐在屋子里,陷入沉静之中。
直到天黑司祀子带着一身酒味和药味,拎着酒坛子跌跌撞撞的推门而入,漆黑的屋子里,一下子亮起了烛光。
司祀子用手遮挡了一下眼睛,适应了光亮,醉眼朦胧的看着坐在桌前的人,发出咕哝般的质问,“你怎么在我的房间?”
赫连衍从白日等到夜晚,等到了这么一个问话,笑着反问:“我怎么不能在你的房间,你是我的夫人,我不在你这里,又在哪里?”
司祀子偏头凝望着他,片刻,咧嘴傻笑:“哦,你是赫连衍,我嫁的男人。”
赫连衍觉得她喝醉了,对她招了招手。
司祀子随着他的招手走了过去。
这种行为让赫连衍微微诧异,在她走近时,张开手臂。
司祀子一下子坐在了他的腿上,傻傻甜甜的叫着:“阿焰。”
赫连衍眼中骤然出现危险的光芒,手扣在了她的下颚,强迫她与他对视:“你叫我什么?”
司祀子傻呵呵回道:“阿焰啊。”
“你知道我是谁?”赫连衍嗓子哑了,眼睛一眨不眨的锁住她,把她的醉态尽收眼底。
“当然……”
司祀子话还没说完,北渊彻拎着一坛酒,推门而入 ,兴高采烈的叫着,“阿衍,本王请你喝……”看见他们如此亲密,声音戛然而止,“抱歉,本王走错地方了。”
司祀子醉醺醺的眼中一闪而过精明,吼道:“回来,咱们不醉不归,继续喝酒。”
说着离开了赫连衍的腿,摇摇晃晃往门前走去。
北渊彻目光看着沉着脸的赫连衍,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正在纠结之时司祀子来到他的面前,夺掉他手中的酒,喝了起来。
赫连衍看着空空如也的怀,脸色沉的能滴出墨来。
司祀子咕噜咕噜灌了大半,又还给了北渊彻,刚一转身,身体一软,往地上跌去。
赫连衍翩若惊鸿,人影一闪,接住了她,把她抱在怀里,双眼如炬的看着北渊彻,意思简单明了。
北渊彻嘿笑了一声,带了一丝匪气:“本王走,不打扰你们了。”
砰一下把门关上,留下司祀子和赫连衍。
司祀子躺在他的怀里,闭上眼已经睡着了。
赫连衍把她抱到床上,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什么话也没讲,拿着扇子,扇着风,看她深睡。
没有喝醉酒的司祀子暗自懊恼,本想借机醉酒从他身上套点话,没想到被北渊彻给打岔过去了。
现在还走不了,只能装睡。
虽然装的辛苦,可不大一会儿,还真的让她睡去了。
第二日清晨。
司祀子起床洗漱完,发现北渊彻和燕九已经混得很熟了,她不知道一个堂堂的王爷,跟大海似的像个狗腿子跟在燕九身后,让干什么干什么。
司祀子目光随着北渊彻一直在转,直到一个白包子递到她的面前,她才把视线看向白包子的主人赫连衍:“你的合作者,是不是觉得他奇货可居?”
赫连衍嗯了一声:“他想知道治疗鼠疫的法子,顺便想拐他走。”
“对他有用的人,他都是这样?”司祀子拿下面前的包子,心中震惊如翻江倒海,果然这辈子的一切,不能参照上辈子。
她重生归来,自以为是掌握了上辈子大体所发生的事情,可是这世间聪明的人更多,她也只是走了个巧。
“不然你以为北王府如何延续下来?”赫连衍说着掏出一个包子,咬了一口,饱含深意的说道。
司祀子听到他这话,算是明白了。
这所谓的钦差大人之所以被皇上派下来,看似是让他过来捡功劳,其实不是,皇上不太相信岭南研究出遏制住鼠疫的法子,特地派他下来,希望他能染上鼠疫,不治身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