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警潜入仓库清场，开了灯才发现，其实已经根本不用清了，中枪的尸体横七竖八得躺在地上，血腥味冲顶。
江练走进来，一眼就看到坐在椅子上死不瞑目的黑鲨,地上的尸体数量正在清点，唯一一个还活着的人，拖着一条伤腿缩在角落里，怀里抱着一个血人。
是尤鑫其，而他怀里的血人，是万晓璇。
江练立刻吩咐道，“救护车！”
他上前去查看情况，伸手去探万晓璇的颈动脉，还有一点微薄的跳动。
“万晓璇，坚持住,救护马上就来了。”
万晓璇还有一口气，她气若游丝。
“江队长，我做到了。”
江练点头，“坚持住，好好活下来，我一定尽最大的努力给你减刑，你的未来还长着。”
万晓璇轻轻得摇头，又看向了尤鑫其,用力扯出一个笑脸。
“鑫其，我这下，是不是可以不用下地狱了。”
尤鑫其忍着哭丧脸，“别瞎说，没事的。”
万晓璇：“像我这样的人，死了恐怕还是上不了天堂的吧。”
尤鑫其抱着她，“不会有事的。”
万晓璇眼皮合上了一半，“我先睡会，你记得叫我。”
尤鑫其：“好。”
救护队进来，把陷入昏迷的万晓璇从尤鑫其手里扒出来抬到担架上，尤鑫其没有跟着走，他腾出两只手抱着自己的头痛哭出声。
江练看到他的伤腿，“你也去处理一下。”
尤鑫其哭了一小会儿，然后开始自己阐述全过程，就他一个活下来的、能说话的目击者，他知道江练在等着问他情况。
“有两派人，坐在椅子上的这个被称为义父，他的义子拿我作要挟，强迫他签了很多契约，我听到的有六座岛，三处庄园，还有一处雇佣兵基地，他的义子得手后就直接开枪杀了他，之后两方人马发生枪战，我的腿被打伤行动不便，晓璇在混乱中被撞掉了眼镜。”
江练听到这里顿时明白了万晓璇为何会被灭口。
万晓璇所戴的眼镜是经过特殊改装的，在镜腿后藏着追踪器，极其隐蔽，只要不摘下眼镜，藏在万晓璇的头发里，就不容易被人发现，这也是为什么他们能这么快找到这里的原因。
尤鑫其尽量理智得告诉他全过程。
“枪战过后，留下来的基本都是那个义子的人，那副眼镜掉在了他脚边，他发现了镜腿尾部的异常，恰巧那时候又响起了警笛，他知道了我们在给警方报信。”
“我腿动不了，晓璇情急之下就跑去灭灯，灭了灯，他看不到人，我们就还有机会活下来，可是他的枪太快了……”
尤鑫其说着说着又颤抖起来。
“我不敢动，就在黑暗中装死，他也没再揪着我不放，带着人离开了。我确认他离开后，爬着去找晓璇，她中枪了，在心脏……咳咳咳……”
尤鑫其泣不成声，可江练还是得继续问他。
“看到他从哪离开了吗？”
尤鑫其忍着自己的情绪。
“他们往仓库里走了，我听到有铁门开合的声音，我不知道那里边还有什么出口。”
江练起身，招呼了两个人过来。
“你们两个，扶他去救护车上。”
尤鑫其被搀扶起来，他试探性问道。
“江队长，晓璇如果还有命活下来，她可以不坐牢吗？”
江练长叹一口气，“抱歉，我只能说尽量。”
尤鑫其重重点头，跟着人离开。
江练把枪上了膛，往仓库深处走去，他要找到水鬼的去处，天罗地网，无论如何，水鬼都别想从他手里逃出去。
——
秦漫规规矩矩得跟着阿良走，这里到处都是长得一模一样的集装箱，拐几个弯她就已经失去了方向。
她看到了不远处有红蓝交替的灯光映照在天际。
“那边发生什么了？”
阿良朝那个方向看过去，却没有正面回答她。
“就在前面了。”
秦漫的脚步缓缓停下，她站在原地，集装箱堆出来的通道像迷宫一样，按照原路回去她是已经找不到路了，但是她可以按着那片光找过去。
“阿良，你跟我说实话，那边是不是来了警察。”
阿良虚心的低着头。
“我不知道，我今天晚上，一直在等你。等到了你，就带你来这，我不知道那边发生了什么。”
秦漫：“你知不知道你在说谎的时候，喜欢搓手指。”
阿良一愣，下意识摊开手掌，手指摊开贴在裤缝上，像个孩子低头认错一样，一声不吭。
秦漫知道问他也问不出什么了，扭头往回走，阿良立刻追上来拦住她。
“小鱼姐，先生马上就到了，我们在这等他来就好。”
秦漫见他这么维护水鬼，气瞬间就上来了。
“阿良，水鬼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你要这么给他卖命，我让你别做这行了你不听，偏偏这么听他的话！”
阿良百口莫辩，“我……我……”
秦漫：“让开。”
阿良还拦着，“不行。”
“阿良。”
秦漫听到一个男性的声音，音色沉而柔，像是从旁边这个集装箱的背后发出来的，伴随着这一声呼唤，还有规律的脚步声接近。
秦漫听着那脚步声，目光也追随过去，头顶上方硕大的探照灯打下的灯光，刚好够看清来人的长相。
秦漫不由自主得屏息，手逐渐捏成拳。
她先是看到了地上的影子，因为灯光的角度，并没有拉得很长，大概和人等比，正好能照出他的身形轮廓。
若不是发型有点区别，她会以为那是江练。
影子越走越近，终于，那个人从转角出现，他身着西服套装，皮鞋落地清脆铿锵，两鬓的头发剃得很短，额前稍长的头发向后梳起。
他倒八字剑眉像是两把砍刀切入眉心，嘴角一边上扬，眼神带着欣喜。
秦漫目不转睛得盯着眼前的人，恍惚中那个诡异的梦死灰复燃，死在爆炸中的灵魂随风重聚，那具焦炭的尸体长出眼睛、鼻子、嘴巴，又活生生得站在她的面前。
这一次，他会动，会笑，朝她走过来。
直到他站定在秦漫面前，她仰头迎着探照灯的灯光，失语得看着他。
“秦漫，我回来了。”
秦漫被灯光照得眼睛酸疼，却仍然不愿意挪开目光，难以置信得唤出了那个名字。
“厉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