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城镇中小学，门口路灯下的垃圾箱旁，秦漫抽着烟，手里提着一个黑色小皮包，是江练给的所谓“过夜费”。
她把烟头掐灭，不断用手招呼眼前胡乱飞舞的蚊虫。
“选的这什么破地方,这么多虫子。”
她等不及了，给接头人又去了一个电话催促。
“你掉坑里了？还要等多久？”
这话同时也传到了江练的耳机中，身边的人都全副武装，随时准备做接应。
原本江练说什么都不会同意，但谁让秦漫转头就当着他的面，向许劲风借钱去了，还是算他头上的那种。
换其他人要想打听到那一层，不下点功夫还真的很难上道。秦漫通过她的独家本事，真的很快约到了人。
那人当然也没很爽快得答应，只是要求先付定金,二十万。
秦漫熟悉道上的规矩，特意让江练准备了不连号的现金，到了那人说的指定地点。
已经过了约定时间半个小时，还是没人来。
电话那头的声音做过处理。
“急什么，你把钱放垃圾桶里。”
秦漫怒怼。
“你他妈当我傻？可不是只有你一家做这个生意的，你要不想做趁早说，我找别人，不跟你在这浪费时间,老娘有的是门路。”
她啪一下就挂断电话，然后就把那装着钱的包夹在胳肢窝下，边走边点烟，不准备理会这个人了。
这一举动让蓄势待发的赖明杰等人看傻眼了。
“她……她真放人鸽子了？”
江练：“欲擒故纵，那个人还是不放心她，她在逼那个人出现。”
果然，秦漫刚过一个坡道，前后不过半分钟，电话又打来了。
“三分钟，等着。”
秦漫白眼一翻，嘴角微提。
“嘁，早干什么去了……”
她懒懒得折回头，多动症一般得在那垃圾桶边上边踱步边抽烟。
一双犀利的眼左右环顾，忽得感觉后边有动静。
那个人居然是从小学里面出来的，他一直在暗中看着秦漫。
她细眯着眼看过去，是个身段和她相近的瘦子，普通个子，没什么特别之处，做贼似的佝偻着背，快步往她这走来。
他一碰面就没有废话，伸手就是要钱。
秦漫把包整个递过去。
“什么时候拿货？”
那个人不耐烦，“催什么催，你以为市场上买猪肉呢？这东西，讲究机缘，得看上天让不让你活，你要是没缘分，华佗再世也帮不了你。”
他把钱袋拿手里颠了颠，感觉一下分量。
“混哪边的？”
“不该问的，少问。”
秦漫比他还懂规矩，从裤兜里又掏出两万块钱，大款一般得塞进他的裤兜里。
“钱不是问题，越快越好。”
他粗略点了点数，收钱倒是很爽气。
“钱我收下了，事我帮你去办，可要是实在没有货，这钱也是不退的，这是规矩。”
然后又摸了摸兜里的厚度，态度转良。
“你这钱，也不干净吧？”
秦漫默认了。
“就算我不问，到时候上头还是得问。”
他上下打量着她。
“看你也不像是得了病的，替家里人买的吗？”
秦漫又递了一根烟给他，“嗯，我那混蛋爹，年轻的时候不顾家，累死累活得干，还把我寄养在别人家里，老了病了想起还有我这个闺女了。”
“能怎么办，毕竟是亲爹……”
她凭空虚构了个爹出来，和那人聊上了。
陈琦暗暗感慨着。
“要不是我知道她底细，还真以为她有个坑闺女的爹呢。”
“漫姐这撒起谎来，跟真的一样。”
江练听着秦漫胡扯，隐约听出了里头许劲风的影子，秦漫就是根据他，掐头去尾再添油加醋捏造出的爹。
江练：“确实是个坑闺女的爹。”
他身后的其余人：“？？？”
耳朵里藏着微型耳蜗的秦漫：“……”
她神色未动，话锋一转。
“我这爹还算命好，起码有个不差钱的闺女。这现在受的罪，可都是年轻时欠的债，非把自己熬到这地步……”
江练：“……”
她这是在拐弯抹角得说他忙起来不要命。
她和那个接头人聊得很开心，成功骗取了信任，所以江练一直都没有出面，准备用这条小鱼去钓更大的鱼。
此法虽然冒险，但确实有用。
最主要的是，他们得到了那个买卖活体器官组织的雏形。
“做这生意的人，都自称屠夫，我只是个最末端的接头人，就赚点跑腿费，大头都给上面了。”
他说着就拿出那二十万中的一沓，从中抽了小几千出来。
“这么多钱，我就只能拿这么点，其余的全归他们。”
这样一看，秦漫方才给的两万小费确实不是小数目，尝到了甜头的他，信任得吐露心中积怨已久的不满。
“才这么点？”
秦漫是真心觉得少，这在行当中也不常见，一条绳上的蚂蚱，再怎么样也不能饿得呱呱叫，容易出事。
“没办法，谁让他们一家独大呢，国内一大半的货源都是他们提供的，求大于供，什么价，分多少，就都是他们说了算。”
秦漫：“他们还做外销？”
“那肯定啊，光清城能有多少生意，只要钱给到位，跨洋的都做。”
他神神秘秘的压低音量。
“我听说啊，他们最近接到了一个大单子，就是国外的，开价直接半个亿，定金就给了一千万。”
秦漫横眉上扬，“出手这么大方？”
“可不是，听说本来是个要钱不要命的主，现在真到了命不久矣的时候，又想通了，拿钱来换命了。”
秦漫眼眸扑闪，竟然觉得这要钱不要命的主，有点像黑鲨。
她匆匆结束了对话，开走了停在路边的黑色吉普。
她一边开着车，通过耳麦对江练说话。
“江练，你刚才都听见了吗？”
江练：“嗯，你觉得那个半亿买主，是黑鲨？”
秦漫：“有点像，能一下子拿半个亿出来的人很少。江练，周盛一直在和老许做调查，他不会无缘无故找到这里来，有些话，我不方便问。”
江练那头也响起了汽车启动的声音。
“明白了，交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