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过半旬。
赵漾在老板紧追不舍的安排下，不知何时坐到了叶湫身边，两人看着酒桌上喝着正嗨的方总和孙董事，面面相觑。
“那个，你们孙董挺年轻的哈，年纪轻轻就是公司一把手了”
赵漾想着自己多说话，气氛就不那么尴尬，也正好避开老方的眼神交流。
“噗，你可能有点误会，像他这样的董事，我们公司有这个数”
叶湫手掌摊开，比了个五，手指修长又骨骼分明。
“这么厉害”
赵漾内心其实不是很感兴趣，但是还是被五个一把手的事情给震惊到。
“在投行，董事其实就相当于业务总监，跟一把手不是一个概念的”
“原来如此...”
叶湫见赵漾一脸不感兴趣又些许强装的笑容，特意挑起话题。
“我有点闷，你知道附近哪里有便利店吗？”
赵漾已经快要飞出去的灵魂仿佛被唤醒。
“知道知道，你要去买什么？”
看着赵漾面露期待，叶湫有种难以言说的满足感。
“好，我跟师傅说一下，麻烦你带我去啦”
叶湫起身，顺手拿起叠起来的黑色西装外套，凑到孙董事耳边不知道说了什么，赵漾感受到对面投来打趣的目光，下意识看向老板，叶湫双手比划着，脸上还有一丝歉意，好像不得已才把赵漾带走一样。
赵漾意识到叶湫似乎知道自己在担心什么，虽然这种场合自己不免会经常碰到，但是像叶湫这样对自己共情，还愿意解围的不多见。
赵漾配合地点点头，拿着手机也起身离开。
“方总，那我们先去忙了，您尽兴”
叶湫侧身把赵漾护在身后，不想让众人的目光在赵漾身上停留太久。
“你们年轻人，要不要这么卷，快去快回，啊”
看着老方酒意四溢的德行，赵漾发自内心感谢眼前的“救命恩人”叶湫。走在他身后，白色衬衫变得不再那么商务，多了些许宽厚，赵漾也不再会联想到房地产中介，反而多了点温度。
街道口。
温润的空气和夜晚特有的清澈，赵漾得以舒展的灵魂旁边，多了一个也让人心生好感的慰藉。
“我们…不会真要回公司吧”赵漾忍不住张口，即使知道是明知故问。
“我都行啊，你要卷的话我可随时奉陪”叶湫一副既认真又戏谑的表情。
赵漾甘拜下风。
“我…我卷不动，我服了”
叶湫看着赵漾终于松弛的姿态，忍不住发出迟来的开怀大笑。
“你…你没事吧，一直笑什么呢”赵漾全然忘了绷紧的人设，仿佛已经想不起叶湫的真实身份是什么了。
“抱歉，就是…很开心”叶湫思索了一会，试图想表达此时此刻内心最真实的感受，自己也忘了对方的身份。
“开心个锤子，这个人真奇怪”赵漾暗自吐槽。
一辆出租车适时地驶过，赵漾趁机招手。
“那个，太晚了不好打车，你要没事也早点回去吧”赵漾一个箭步熟练地上车，留叶湫一个人在原地，继续消化着赵漾的神速。
“那你到家了记得报个平安”叶湫安然地朝着赵漾挥手作别，还指指手机。
“我去”随着出租车启动，赵漾才反应过来，自己不情不愿地不知道什么时候加了叶湫的联系方式。
“还真的要给他发啊，又不是男朋友……”赵漾不知为何，感受着夜晚潮湿的微风，意识也跟着轻飘飘的。
“疯了吧，我在乱想什么”赵漾摇摇头，把不合时宜的想法甩开。
叶湫还留在原地，自顾自思索着什么。月亮明晃晃挂在人人皆可见的地方，透析斑驳的连着叶湫的心神，今天又是个月圆夜。叶湫内心照常涌起了几分苦涩。
赵漾回到家，累了一天还差点陪酒，褪下一天的疲乏，但总觉有事情忘了做。赵漾不由得拿起手机，打开通讯录的最近好友列表，叶湫的字眼赫然在目。赵漾盯着手机屏幕，突然一激灵端坐起来。
“我…在干嘛，不会真得要给他报备吧”赵漾真想知道自己脑袋里装了什么。
“就一句客套话，你还当真了”仿佛遇到人生难题一样，赵漾试图努力给自己理清思绪。
“就是顺口一提而已，你就那么主动，这不给人看笑话嘛”赵漾自顾自喋喋不休。
可是看着手机屏幕里叶湫那个商务范十足的头像。赵漾抓耳挠腮起来。
“到家了”
手机传来叮地一声，叶湫从自家沙发上艰难爬起，一边揉揉酒意上头的脑袋，一边点开消息。看着赵漾发来的信息，不由得又露出满足的神情。
“好的，那早点休息吧”叶湫按下语音发出消息，随后重重向后倒去。
原来叶湫送别赵漾之后，马不停蹄赶回饭桌，在方总的劝酒攻势下，替师傅挡下一杯又一杯酒。自己什么时候怎么回家的，也意识全无。看着手机里赵漾的卡通头像，不知不觉渐渐睡意袭来。
赵漾看着叶湫发来的一串语音，陷入沉思，突然不敢点开。
“这人不会说什么很油腻的话吧”赵漾心生疑虑。
一番心里挣扎之后，赵漾缓缓点开播放按钮。
“好的，那早点休息吧”听着手机端传来的声音，赵漾差点把手机甩出去。无法解释的奇怪心情，却还一边幻想着说这句话时叶湫是什么模样。赵漾全身扭曲成虫子一样，还一边冲自己翻白眼。
“赵漾，你有病吗，他就是来尽调的，你是他客户，对你客气不是很正常吗”试图纠正自己脑内所有突如其来的奇思妙想。多年的工作经验都帮助赵漾回到“正轨”。
“好了，不管你现在在想什么，都给我去睡觉”大脑此时已经委身成了赵漾的下属。收拾片刻，赵漾起身关灯，四肢服从指令乖乖跟着主人行动。
万家灯火尚有余温，赵漾如同平常关灯自我平静，然而躺在床上，脑海忍不住飞奔到叶湫在夜色下的坦然一笑。
“他到底在笑什么呢”窝在被子里的赵漾不免发出这样的感慨。
“真的是猜不透”思索片刻后，赵漾终于这样的结论，才肯安然睡去。
叶湫凭着醉意，看着天花板愣地出神。
“我要怎么办才好……”闭上眼，心里也全是赵漾说话的神情。
“似乎…很难进入她的内心呢”
叶湫忍着醉意，头晕乎乎地原地打转，好不容易才朝着卫生间的方向走去。
天际拂晓。
闹钟声准时想起，赵漾艰难地从睡梦中醒来。迷迷糊糊已然分不清昨晚是梦境还是现实。
“好困，好想请假……”赵漾打开办公软件，点开请假申请的界面，赫然出现调休假余额为0的字眼。
“烦死了，扣工资真不值”赵漾不甘心地甩开手机，努力睁开双眼，试图唤醒疲惫的灵魂。
“起床，上班。”
等赵漾来到公司，已然换了个精神姿态，面对下属的殷勤，小汪的注视和郑敏关切（八卦），全然抛诸脑后，一心抛向工作业务。
趁着稀稀疏疏的打卡声，郑敏走到赵漾面前，试图探摸些昨晚的蛛丝马迹。
“老赵，昨晚，你几点回去的？”
赵漾若无其事一边打开数据工具，一边不经意回答。
“正常时间呗，老方知道我酒量不好，早早放我回去了”
“是嘛，那我怎么听说昨晚是那个叶经理送你回家，你俩还彻夜探讨了工作呢”
郑敏故意夸大其词，为了撕破赵漾的正经面孔。
“郑领导，你不要听风就是雨，我哪有那么卷，昨晚早就睡了”
“是哦哦”郑敏故意应承，“我相信你，就是小汪，要是输给一个空降的金融男，不知道得多……”
领略到赵漾投来的白眼，郑敏立即收声。
“放心，我守口如瓶”郑敏装模作样的样子惹得赵漾差点动手，郑敏身手敏捷地转身逃离现场。
赵漾本想收收心看今天的数据，手机响起提示音，看到叶湫的头像赫然亮起，赵漾不由得屏住呼吸。
“今天有空一起吃个午饭吗？”
看着简单的几个字，赵漾又开始不安起来。
“不是吧，他怎么又来……”赵漾好不容易按捺的思绪又开始翻涌，看着电脑屏幕四处飘荡的数字，赵漾好像很难把他们一个个拼凑在一起。
快接近午休时分，赵漾艰难地拿起手机，叶湫没有再逼问，赵漾反而有点失落，思索了片刻后，下意识回复对方。
“我听说国金楼下有个不错的越南粉，早就想去打个卡了，要不一起？”
赵漾迅速把手机扔在一旁，边假装看电脑。
“好啊”手机闪烁着叶湫爽朗的头像，赵漾拿起手机起身，看了看周围同事认真工作的样子，才小心收拾东西离开工位，仿佛只是起身去个卫生间。
国金距离公司有2公里，也不知道自己鬼使神差怎么想的。赵漾走到街边，随机开始拦截上车就走，心跳些许加速，安慰自己只是吃个心仪已久的网红店，一切没有那么疯狂。
等赵漾凭着导航寻找网红店的位置，发现叶湫早就在门口候着。今天的叶湫倒是褪去西装商务范，换上了平日休闲的装扮，但是在赵漾眼里，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远远就在张望的叶湫也是一眼就看见了捧着手机的赵漾，冲她挥了挥手，赵漾硬着头皮走上前，让这莫名的一切交给时间去解答。
叶湫索性朝着赵漾奔去，挡在她面前。
“你来得也太早了”赵漾没话找话着。
叶湫被问懵了，摸了摸后脑勺。
“反正没事做，我就想着早点来等你呗”这句不经意的回答仿佛回旋镖，直戳赵漾心口。
“主……主要我早就想来吃这家米粉了”赵漾暗自镇定。
“那一定很好吃吧”叶湫傻笑看着赵漾。
少女心这个词，早在赵漾二十多岁的时候就被解构得明明白白，也早就立起了不如搞事业的誓言。但是叶湫的举止，既主动又不像对自己有所企图，赵漾决定一探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