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寻笑了,幽冥界的天空在他的头顶撕裂,其实从一开始他就是在与自己战斗。李寻望着敖倾城,敖倾城也在望着几乎就要支离破碎的李寻,他们凝视着彼此,这种凝视已经无需语言的衬托,他们知道等着他们的也许就是诀别。
谁都不会阻止李寻,李寻做出了意料之中的选择,是生是死也不是他人所能决定的。幽冥界在崩塌,李寻将唯一能拯救幽冥界的虫怪打败,所有的后果或是所有的责任自要由他背负。
李寻收回笑容,他望着被闪电裹挟的天空,在他看来这不是天空该有的样子,这对幽冥界不公平,对生活在幽冥界的生灵就更不公平,他们需要昼夜的交替,他们需要四季的变换,他们需要雨雪霜露的陪伴,生活本该是有趣的,幽冥界就只有沉闷。
如果李寻真的绝望了他会将这种不满无限放大,他会给自己找一百个逃避的借口,但他没有,他只是安静地站着。
所有人都以为李寻绝望了,所有人不再关心自己的生死,幽冥界的气息已乱,公良玄再难打开通往尸界的空间隧道。
除了幽冥界的哀嚎没人说话,属于他们的世界陷入死寂。
公孙羽鼓起勇气,她做出了一个决定,公孙羽吹响了唢呐,唢呐的悲凉与高远和着幽冥界的绝望与痛苦,唢呐的旋律流进了每一个人的心里。
这是李及所创的曲子,这首曲子就像李及本人,有时随和有时恶毒,有时洒脱有时执拗,所有人的生活都是从结识李及开始的,他们的思绪随着李及所创的曲子穿越了空间重回灵界。
此时的李及已返回家中,他站在院子里望着星空,李及没能随着大家一起去幽冥界救李寻,他的灵力刚恢复到百层,他的实力就连公孙羽都不如,他的出现会成为李寻的负担。
如果李寻正如他的名字必须在寻找中得到成长,李及的成长最需要的是等待,到目前为止李及还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是在等即将到来的命运?或是他的等待会成为逃避现实的借口?这是他们的生活,不是某人口中的故事,李及在等逃避不了躲避不开的未来,他在为即将到来的某件事谋划,但现在他在等他的兄弟姐妹,他在等他的孩子们。
陈筱守着李及,她也在等,她愿意跟李及一起等。
夏侯缘伸了个大大的懒腰,为破解幽冥界的力量属性夏侯缘拼尽了全力,直到现在她还没能从劳累中解脱出来。
“大哥,他们就要回来了。”夏侯缘保持着女子的模样,这是夏侯缘的坚持。
“听我的,再好好的睡一觉。”
“我要留在这里陪着大哥一起等。”
宇文灵正指挥着陈芷凝和陈麟儿在厨房忙活着,她知道远征的家人一旦回来第一件事就是吃饭,“陈麟儿,尤其是你,不准偷懒。”其实最厌烦做家务的反倒是宇文灵自己。
“就知道欺负我。”陈麟儿哼了一声,三个女子有说有笑。
艾远托着下巴坐在院门口,他看透了自己,艾远觉得自己就像是李家的看门老大爷,他没有贬低看门老大爷的意思,但他就是这样觉得。
夏侯萤也学着艾远的样儿坐在艾远身边,“艾远舅舅,寻哥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啊。”
“就快了,寻儿回来了可不能轻饶,你不舍得我们这些做长辈的替你出气。”
“真心护着我的就只有艾远舅舅,你又是个没用的。”夏侯萤叹息一声。
“其实你也有错,喜欢寻儿就要时时陪在他身边,我可听说了寻儿一直没闲着。”
夏侯萤鼻子一酸,“你确定你是为了安慰我才说的这些?你说的是人话吗?”
艾远叹息一声,“我算是把你娇惯坏了。”
李寻念出了那句咒语,其实修复幽冥界很简单,只要用自身的灵力修复幽冥界的裂痕便可。李寻毫无保留,他甚至动过借此机会改变幽冥界的想法,但他及时打消了这个念头,幽冥界自有其运行的规则,在幽冥界生活着的生灵早已适应并依赖这个环境。
幽冥界的哀嚎止住了,李寻不知道这种修复什么时候才能结束。李寻早就没了疼痛感,他的魂魄也与身子分离,李寻自己就要成为下一个前世了。
李寻累了,就在这时他听到了唢呐声,他回到了遥不可及的灵界,回到了父亲的身边。
李寻又变回那个什么都不懂但又什么都不想懂的小男孩,小男孩整天围着他的师父转,偶尔的还要惹他的好妹妹哭鼻子,这本该是小男孩拥有的全部。
李寻早已忘了生活是从何时改变的,他不再是那个小男孩了,就在他将死的时候最怀念的却是那段时光。
李寻的前世所积攒的力量所剩无几,虽然这种消耗能够恢复,但什么时候恢复只有天知道。
李寻的灵力所剩无几,幽冥界的天空恢复了平静,就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
李寻向后倒去,他听不到敖倾城的喊声,他只看到敖倾城将自己抱进怀里,她在拼命哭泣。李寻想回应敖倾城,他更想实现那个愿望,但他什么都做不到。
我就要死了?至少我不用去地狱了,我的魂魄会飞回灵界。
李寻贪婪地望着敖倾城,他也在望着所有人。
最后出现在李寻眼前的是艾筠,“艾筠姑姑?”李寻在心中呼喊,但此时又有谁能听到。
原来艾筠姑姑也来了。
跟在艾筠身边的还有荀万里和周通,荀万里面带痛苦,他大概也经历了可怕的磨难。
这不是李寻所在意的,他认定自己就要死了,他没有任何感觉,就好似并不存在一般。
李寻的目光又落到了敖倾城身上,荀芊芊和敖悔也许正为他难过甚至是哭喊,但李寻只想再看敖倾城一眼,敖倾城在做着什么,随后她一头栽进李寻的怀里,李寻也在此时失去了意识。
李寻缓缓睁开双眼,他发现自己已经回到灵界的家中,久违的晨阳洒进屋内,李寻很是疲惫,他轻轻推开被子,就在这时所有有关于幽冥界的记忆涌了出来,李寻吓得疾呼。
“寻儿,你醒了?”敖倾城揉了揉眼睛,她始终陪伴着李寻,李寻昏睡的这几天敖倾城要是累了就会像现在这样依偎在床边默默地守着李寻。
“师父,我们回灵界了?”李寻早就忘了他是如何拯救幽冥界的,那个虫怪教于他的咒语消失得无影无踪。
“是你救了大家,也救了幽冥界,寻儿,我们回家了。”
李寻望着晨阳中的敖倾城,敖倾城面色苍白,她的灵力也少得可怜,李寻想起了更多的事,就在他失去意识的时候敖倾城也随着他一起倒下。
“你好傻,竟为我耗尽修为。”
“修为算什么,没了你我可怎么活。”敖倾城倚着李寻的肩头,李寻轻声笑了。
李寻的修为也因为修补幽冥界被彻底清零,李寻不在乎,“师父,天底下再难找到像我们这样的师徒。”
“不准再叫我师父。”敖倾城有些不满,“现如今你已是小翎的徒儿,我是不打算再教你什么了。”
“那我以后就叫你倾城。”李寻捧着敖倾城的俏脸,“说起来我在决战之前许下一个心愿,如能活着回来……”
房门被推开,楚绣冲了进来,她双手掐腰,“你又乱来!”
“李寻哥哥醒了?李寻哥哥!”荀芊芊和敖悔也挤进房间,跟在她们身后的是夏侯萤和公孙羽,李寻大笑,“看看我的这些女人!”
敖倾城哼了一声,“你刚刚不是还说……”
李寻在敖倾城的脸颊留下一吻,“如能活着回来,我一定要死死地抱着你并吻你的脸颊,再告诉所有人你是我的女人。”
敖倾城乖巧得像只小猫,她在众女子的怨声中嫣然一笑,“都听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