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白虎遥不可及,粗粗衡量,至少远在万里高空之外,其四肢被缚,正是阿公所留下的万魔图鉴中白虎那张图所最初显现出来的样子,彼时司乔尚未到北晟中来,曾用术法揩去地势图上的掩饰土壳,现出了其内所潜藏的原形,正是一只栩栩如生的白虎样子。孰料到了北晟之后,反而变成了一只丑陋蟾蜍,令人哭笑不得,又匪夷所思。
此刻公孙树缓缓晃动,似乎想要从地面拔体而出,整个倾倒下来——万年来它始终保持着直立的姿势,一朝咒语复出,主人的召唤令有了灵性的它欣喜若狂。
说时迟那时快,一个瞬息之间整个皇宫地动山摇。
上方云天变色,狂风大起,一番末日的景象。
下界热浪滔滔,轰隆作响,不少宫室墙体与墙体之间分了家。
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的宫人们惊慌失措,大喊着,“地震了地震了,快逃啊。”
“不好,不能继续下去。”司乔心中闪过电光火石的一念。
并非仅仅是眼前发生的状况令她吃惊,而是她方才看清了那白虎的全貌,也记起了万年之前决战白虎时的详细情景,那白虎乃监兵神君堕化而成,监兵神君原形身躯庞大,气吞山河,据说打个喷嚏便能将凡间一座城镇吹到天上,跺一跺脚,就能把一座山头踩踏。
其身躯大小,与望山青龙和大夏朱雀比起来,丝毫不逊。
若是就这般任由定天针倒下来,白虎势必要砸到地面,如此怕是北晟的偌大京城都要被它掩埋住了。
到时不但是皇宫不保,整个京都覆灭,整个京都的百姓丧命,乃至于所有北晟之民都会受到殃及。
而司乔也蓦然想起了当年之所以没让白虎土葬的原因。
不光如此,白虎之战,朱雀之战,玄武之战,青龙之战,上古时期神魔混战的种种细节,全部在脑海中一一浮现。
与白虎之战发生在神魔之战的后期,而水凰是殒落在神魔之战的最后一战——青龙对决,青龙对决并非是简简单单的与望山那条魔龙的对战。而司乔也并非是在与青龙的搏斗中丧生。
实际上,与朱雀一样,青龙乃孟章神君堕魔所成,威力位于四大魔兽之首,但还并不能与水凰上神的战力相抗衡,虽说她与青龙力战了一场,但到后来青龙毫无招架之力。
真实情形是,眼看着就要斩杀青龙及一帮魔子魔孙于玄天剑下,她偶然的回眸,发现彼时的白月安在与魔帝无演纠缠。
魔帝无演是魔军的领袖,也是上一次三界大劫的始作俑者,他的法力高深到极致,所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可与神尊之力相匹敌。
在水凰解决其余大大小小的魔将之时,白月安一直在与无演拼杀,在岁月的长河里,那场战斗只是弹指之间,但在亲历的人当时看来,绵恒不绝,没完没了,深陷战争的每个人都不记得时间到底过去了多久。
而水凰回眸之际,自她的方向看去,魔帝并无胜算,一身白袍尽染血迹的白月安,招式凌厉,双目炯然,仪态一如既往地潇洒飘逸,相反那无演却精神萎靡,形神间隐隐透着气急败坏。
水凰心中稍定,正要奋起将那青龙力斩,可是就在这时,天地间一黯,她的余光瞥见一条隐隐的光线在白月安的身周闪现,在接近他的肋下时骤然转变成一只森森手掌,眼看就要向其要害处抓去。
而白月安浑然不觉,与无演正战在酣处。
“月安。”她惶急地叫了一声。
战场厮杀震天,但白月安还是听到了。他一边架住无演,一边向她看来。
就在这时,他的眼中浮出震惊。
与此同时,水凰的腿上一凉一痛,她低头看去,左足自膝盖下被砍断,那时她上战场必穿着金靴,嗰嗰在她的左脚之上,自空中跌落下去,半途中那只脚与金靴一起一分为二。
自一开始砍劈它的,便并非是青龙孟章,而是一道隐隐的雾光,雾光凝聚成一只手影,手影握着一道青剑。
不知为何,瞬息之前这手尚在白月安身旁,威胁着他的安危,此刻却瞬移到了水凰面前。
这倒没什么,一个偷袭者对于司乔来说,尚算不得什么。纵使高强到使她丢失了一条腿,纵使剧痛难耐,也不妨碍她接下来的法力。
然而司乔却突地滞住了动作,她呆呆望着那道雾光,从中感应到了一抹熟悉的气息。
那青龙孟章似乎被突如其来的此情此景所惊呆,继而大喜,但喜悦并未维持多少时间,他便惨嚎一声,司乔爆发出不可思议的神力,一剑将他的腹部捅出个窟窿来。
他难以自制地向下方坠去,一路白光跟随,周遭一众魔兵尽皆受到殃及。
然而只是很短的一瞬,象征魔气的黑雾便翻腾若海,将司乔包裹得严严实实,那厢的白月安见状厉喝一声,“阿乔!”就要向这边奔来。
“哈哈哈。”魔帝无演拦住他的去路,笑得猖狂至极,“白月安,自你违反了天道的那一刻起,这便是注定的结果,你想要她活下去,可她必须得死。”
“从古到今,每轮每劫,莫不如此,神魔两道皆容不得一个祭品的存留,白月安,你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本座不知是该嘲笑你还是佩服你。”
“不过白月安,我首先要感谢你,你改变了她为我陪葬的命运,却造就了我永生的基石。啊哈哈。我魔族自今日起便可统领三界,这是天道所赐予的契机。”
“白月安。你不是败在我的手里,你是败在了神族的手里,败在了自己的手里。此乃我魔族大幸也。”
“不可能。”白月安疯魔了似的,周身光芒大涨,狠狠地向无演甩出一道白刃,无演猝不及防,被刺中脸面,愤怒咆哮。
白月安无心恋战,转身向司乔的方向狂奔,听到背后传来疑似无演的一声闷哼,他亦顾不得理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