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司乔的认知里,这些都没有做过怎么能叫成亲呢,穆飞羿分明是在睁着眼说瞎话嘛。
而且一提到赐婚,她立刻想到了皇帝跟她讲过的他与宜宁君主的娃娃亲,顿时有些沮丧和窝火。
穆飞羿就想这么着轻易地骗到她,没门,她才不能上当。
她一辈子的人生大事,要好好地操办。
能三媒六聘最好,没有的话至少也得是明媒正娶。最不济也得有个正式的仪式在啊。
而且,她与他真的就到了可以谈婚论嫁,互许终身的地步了吗?
她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内心深处,还有着一丝丝的犹豫和畏惧。
这并非是她不够爱,而更多的是不够了解。
听到她前面赐婚一类的话,穆飞羿冷冷一哂,“咱们何须他的赐婚,又何须旁人的知情,天地我都不屑于跪拜,他们,承受不起……至于合卺酒……”
他撑起身子,将司乔揽在臂弯扶起来,手中已不知何时多了两只小小的酒杯,上刻着古朴而繁复的花纹,边缘耀着明润的灼目辉光,里面则漾着满满的两杯酒水。
有醇香的气息飘逸出来,直教人闻一下便心脾尽沁。
“阿乔。”他示意司乔接过来,“不如这便是我们的合卺酒。”
“自此你我结为夫妻,愿生世不离,恩爱同心。若是我有负于你,教我立时神魂俱灭,再无一丝一毫留存在三界之间。”
司乔被他一番誓言说得胆战心惊,下意识地立刻掩住了他的口唇,却又不想就此轻易接了酒。
她别开视线将凌乱的衣襟掩好,一时间默然不语。
穆飞羿沉吟了下又道:“至于聘礼,我和我现在及将来所拥有与所将拥有的一切,都是你的,便也没再特意挑出来几样送你。”
他侧眸深深望向窗棂,透过雕花的木质看到那片墨色的苍穹,眸底流露出一丝傲然和志在必得,“三界六道之中,凡是我的,必是你的,四海八荒之间,听我命者,任你差遣……”
还差一句话哽在喉中没有说出。
那天界的神庭,我也会总有一天,重握在手。
届时迎你住在那里,作为你我的府宅。
这三界六道,你我共揽共赏。
“可是……”司乔低着头声如蚊蚋,却字字能入耳中,“你怎么样我不去干涉,也能够理解……我,我只想先找到我的阿公,即便是要嫁人了,也在他面前,经过他的允许,得到他的祝福,才算是十全十美,心满意足……”
穆飞羿像是有些讶异,本自淡然的眸底翻涌起一抹复杂之色,幽然看向司乔,“你阿公,对你来说,就这般重要么?”
“当然。”司乔点头,惊奇于他为何如此问,“他可是我唯一的亲人。……如果大宝哥不算的话。当然大宝哥得算……那就是唯二。他救了我的命,且养育了我。我身上流着他的血。”
那相依为命的十六年,是涌动在人生中至关重要的原动力。
“不管他是谁,不管他真实的身份为何,你都初衷不改么?”穆飞羿道。
司乔觉得有些奇怪,阿公还能是谁,不最多就是望山的山神么?
她心底划过一丝异样的感觉,点了点头,“对。不管他是谁,他首先都是我的阿公。”
穆飞羿没有说话,低头一个旋手,将酒杯化为虚空,他低声道:“好,我知道了。”
司乔惊奇于他竟然如此好打发。
便见他又重拥上自己的肩膀,将她拉得一起再度跌倒在床上,将锦被盖在两人的身上,他温柔地以掌心覆阖上她的眼眸,“睡吧,一切都依你。”
司乔惴惴地感受着他身体的热度,抑制不住的甜蜜和涩然一起自心底腾起,暂时压倒了其他的复杂想法。
或许想得太多,是一种庸人自扰。
她侧身,伸手揽住了他的腰,将头窝在他的胸前。
听从他的话,将心放平,进入梦乡。
而穆飞羿微阖了眼眸,在她发出均匀的呼吸声后,睁开了来,爱怜而珍惜地望着她,轻轻抚摩着她的发丝,无奈地长叹了一口气。
等她成长,看起来不是一件可以心急的事。
这种缓慢的等待和陪伴,他虽然偶有焦灼,却并不觉得痛苦,相反,幸福无声无息地氤氲而生。
在不久之前,他还陷入在无边无望的黑暗之中呢。
相比起来,此刻犹如极乐之域。
第二日天微微亮,穆浩辰便跑来了幸甚宫波月殿前,拍着司乔的房门叫道:“师父师父,你在吗?”
有两个女道童赶忙过来拦住他,“大师兄悄声。”
穆浩辰怔住,将声音放低,“师父回来了?”
两个女道童点头,眼中荡漾着一丝掩盖机密欲说不得的兴奋之意。
穆浩辰松了一口气,转头望天,日头将升未升,启明星仍挂东方,他练了一夜的功法,好不容易等到五更鼓响,出门冲到隔壁司乔的门前,想要将自己体内杂质排尽突破进阶的好消息告诉师父,却不料几乎将门敲破也不见回应,闯进去一看,里面空空如也,床上整整齐齐。
他心中茫然,立即马不停蹄地跑回到幸甚宫来。
得知师父在这,才放下心来。
虽说不知道为何师父半夜折回,但人找到就好,他便准备席地而坐,等待师父待会起床后第一时间告诉她大好消息。
看时辰,若按以前,师父早该起了。
那两个女道童恰好有一个是端郡王府遣送过来的仆婢,早就拿来了蒲团令他坐下。
穆浩辰长舒一口气,坐下准备再度体悟下神清气爽经脉畅通的感觉,忽听身后门吱呀一声,他惊喜回头,“师父,我……”脸上的笑容突地凝固,“六、六皇叔?”
开门的正是穆飞羿,他一袭玄袍,脚踏云靴,长身玉立,乌发曳地,见穆浩辰圆睁着两只眼睛瞪他,便冲其微微一点头,俊美无俦,风华无双。
穆浩辰一脸的笑尽数化为呆滞,目光不自觉地越过他,去瞧门后。
司乔一边用槑槑嗰嗰化作的发簪简单盘发一边走出来,与他目光相撞后。颇有几分羞涩和不自然。
穆浩辰心头莫名一酸,就想掉下来泪来,盘旋在喉咙的话不知不觉溜了出来,“六皇叔你、你、你把我师父给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