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飞羿绕开司乔想要进入山洞。
“王爷不可。”司乔忐忑地阻止了穆飞羿,“……里面是虫穴,全是无影虫。”
“……”穆飞羿立刻收住了脚步。
“无影虫的老巢?”
“对。”司乔低了头,目光闪烁,“虫王受了重伤,虫子们方才是来找我给虫王治伤的。”
“……”纵使穆飞羿定力好,仍有惊疑浮现在脸上。
司乔知道自己所言实在太过惊世骇俗,尴尬地挠了挠头,“我也不知道。”莫名其妙就被成千上万的无影虫哄抬起来,稀里糊涂躺行了这许多路……
难道是昨夜祭祀山神时的祷告为虫王听见?
司乔暂时想不通,便放弃了,张望下方,“大宝他们人呢?”她瞬间便明白了过来,讷讷道:“六王爷是专程来找我的?”
穆飞羿面无表情,亦不答话,而是将手搭在她腰间。
司乔还未反应过来,两人便从断崖上下了来。落地之后,穆飞羿很快松开了她。
“王爷……你不好奇在山洞里虫王跟我是如何交流的,交流了什么吗?”行在路上司乔期期艾艾地问。
穆飞羿脚步缓了缓,睨她一眼,“虫王也有眼睛?它的眼睛大吗?”
“……”司乔没想到穆飞羿会问出这么稀奇古怪的问题,想了想,“不……不算很大,只有黄豆一般。”
不知为何,穆飞羿唇边扯起一抹笑意,顿了顿,他又问:“它伤到了哪里,你能治吗?”
“嗯……能吧。”司乔却又支支吾吾起来。
穆飞羿停住脚步,细细端详她,她晶莹明亮的眼眸素来闪着狡黠的光芒,可是此刻却饱含了惊悸,像是窥知了了不得的秘密,却无人可以分享。
“虫王还与你说了什么?”
司乔一面震惊于穆飞羿的聪敏,一面揣摩着措辞,“没什么,就是一些感谢的话。”
穆飞羿盯了她半晌,了然一笑,未再追问。
不多时,褚大宝等人迎来,见了司乔后,一顿询问。
司乔守着众人不好多说,便含糊道:“无影虫们挟持着我到了一处山洞,在我身上拱拱爬爬的,但我始终不动不拍,硬是强忍下来。它们可能觉得无聊,便放了我,另去了。”
褚大宝挠挠头奇道:“这虫子好生调皮。”
“是呀是呀。”司乔道,“所以大家只要记住了,任凭它们如何调皮,我自岿然不动,便会转危为安。”
“甚是甚是。”褚大宝点头赞同。
穆飞羿望他俩一眼,表情古怪。
众人回到望山镇上,已是夕阳西下。
潘仁仙将那圃药草一根不剩地拔了回来。
他倒未食言,给每个村民赐下十两银子,外加先前许诺的二两酬劳,每人手心里捧着十二两,一天的惊惧和疲惫瞬间消散,高高兴兴回家了。
王二奎临走时要司乔去他家吃饭,前来迎接男人的王二嫂拉着司乔的手不放,“我早晨就和二奎合计好了,今晚吃你最喜欢的龙抄手。”
司乔并不客气,她蹭饭自小蹭到大,阿公去世这半年更是如此。山民们并不因为阿公的离去薄待了她,反而增了些怜悯之心。
正要走时却听得飓风的惊呼,“王爷你的胳膊。”
司乔扭头看过去。只见穆飞羿两只手的袖子被飓风撸起来,白皙结实的手腕之上鼓起满满的透明水疱,肿得两扎掐不过来,且部分已经溃破,有大量黄色的液体溢出。
这至少是几十只无影虫齐齐下口才咬成这样。
不过也可以看出,穆飞羿一直没挠,所以毒素并未向深处扩散,只按着最原始的速度缓慢发展。
若不是飓风心细,发现了异状,所有人都还不知道呢。
也是穆飞羿能忍,都肿成如此惨状,竟还能一声不吭。
一旁的褚大宝看着一阵龇牙咧嘴,差点喊出了“六王爷,敬你是条汉子”这句话来。
兴许是医者父母心,司乔胸口一阵莫名的绞痛,忙挣开二奎嫂的手,从袖中拿出个精致的小木盒——那里装着阿公生前特意为她用无影草炼制的药膏,能比药粉的效果强劲许多倍,当然炼制的难度亦高出许多倍。
用食指蘸取些许药膏轻轻涂抹到层层水疱之上,可能是过于疼痛,方一触到,穆飞羿的手腕便微抖了一下。
“王爷请忍耐些。”司乔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指去蘸了更多膏体,涂抹的力度随即大了许多。
穆飞羿感受着阵阵噬心之痛,尤其是在那些破溃之处,药物与黄液互融为一体,犹如大片皮肉被刀剐火燎一样。
他却控制着未再颤抖分毫。
“我的老天爷。”董威凑过来大呼小叫,“王爷你这是啥时候被咬的?你捅了虫子窝吧?我们在无影草丛那里分开时你尚无事呢。”
难得穆飞羿疼成僵冷雕塑的脸还能扯出一丝笑意。
可是仅此而已。他痛得说不出话来。
而司乔却骤然明白过来。
穆飞羿一定是在虫穴的洞口被守门的虫卫所攻击的。
是为了寻找她才受的伤。她心底说不出的复杂滋味。
只是很快新的问题涌入脑海,这虫子们为何只攻击穆飞羿的手腕?
脸,脖子,再不济,手心手背,大面的光裸好肉摆在眼前,这手腕藏在袖子里面,还得费力钻进去啃噬……
根据司乔十几年的经验,无影虫对别人可没有这么留情。
司乔一边涂抹药膏一边胡思乱想,穆飞羿也没闲着,一双凤眸因为忍痛而光芒凌厉,时不时凝向狼狈的腕处。
逐渐,他的目光被司乔的手吸引住。
那双手指型纤长秀美,肤色嫩白如凝脂,在他虬实有力的手臂上如蝶般灵巧旋转。随着动作,阵阵凉意沁入骨髓,疼痛渐渐减轻。
可是引起穆飞羿注意的是,她的手背靠近虎口的位置有几道长长的淡红色印记,像羽毛,又像是水纹,从手背向虎口从深入浅,淡缈而去。
穆飞羿死死盯了片刻,直到褚大宝不知是无意还是有心在旁边剧烈地咳嗽才不得不移开了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