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皇子却愈发地瑟缩了身子,头摇的拨浪鼓一般,“他不让我告诉任何人……说只要我告诉了,就会把我的皮剥了当鼓敲……呜呜呜我好害怕,母妃母妃……我想我的母妃……”说着,他眼泪夺眶而出。圆圆的脸庞因为一夜的劳顿风寒变得又青又紫,憔悴极了。
两个侍女闻之色变,尽皆落泪,彩蝶似乎是受不住抹着眼泪跑了出去,彩燕用绢子为五皇子擦泪,自己脸上也滂沱不断。
五皇子许是觉得自己这么大个人了,还哭个不停,很是丢人,过了会儿便努力遏制住哽咽,又一抽一抽地道:“你们两个不要将这事告诉我母妃,她已经够苦的了,要是知道我受罪,还不知该怎么难过呢。”
主仆三人这般做派,令司乔心中也酸酸的,很是难受。而五皇子的言辞,则令她看到了他一番拳拳孝子之心。
无论皇室争斗如何花样百出,惨烈与无耻,无论这背后隐着怎样的阴谋诡计,这么一个情智稚嫩,心性纯正的人都不该被无辜牵连进去。
沉吟之下,于心不忍,终究还是决定帮上一帮。
她转头瞧了瞧房间中并无他人,便直接问道:“那人,是不是这一位?”她伸出四根手指来。
心想,此事交给上天和你吧,你若是识数,便能顺着往下走。
五皇子从手指缝里往外看了看,顿时整个人几乎缩到了桌子底下,惊恐万分,“你怎么知道?!”
因为太过惊惧,他的牙关不停地颤抖,话也说不成句了,“完了完了,我没有保住秘密,四皇兄会杀了我的,我的母妃也活不成了,呜呜呜。”
彩燕脸色陡变,彩蝶也跑了回来,两个一左一右扶着五皇子的胳膊,想要将他搀起来。
无奈五皇子总归是个成年男子,激动之下,所具的力气是她们所不能比拟的。主仆三人齐齐跌坐在桌子下面,混乱成一团。
司乔向穆浩辰使个眼色,穆浩辰便上前运了法力,将五皇子抱了起来,搀扶到了床榻之上。
司乔上前又对其胸口输入了些灵力,口中低念道:“莫惊莫怕,莫失莫望,有因有起,有果有报。”
这是自己小时候每每胆子小时阿公常在耳边念叨的话,此刻想了起来,配合着灵力诵给五皇子听。
不知是灵力的作用,还是安慰之词的缘故,五皇子渐渐安静下来,眼泪止住,捂着脸的手也放了下来,他皮肤上的冻伤和摔打的青紫也一股脑地褪了下来,虽说是仍有些苍白呆滞,到底是祥定多了。
司乔住了手后,又柔声对他道:“王爷,不怕,上一次我既能救你,这一次又碰上了,便不会不管你。不管是谁欺负了你,都不要紧。从今以后不会了。”
说着,她将五皇子周身设置了一个法阵,只有彩蝶和彩燕两个人才能入内,其余人若要靠近,须得五皇子从内主动打开,并且司乔这边会立时察觉。
“王爷,那个秘密无论是谁问你,都先不要说。等我回来再议。”
她又对穆浩辰道:“你这两日且在这守着,与你五皇叔同吃同住,可以么?”
她心知端郡王府作为上一代的穆氏嫡支,身份很是敏感,轻易不愿参与到这类事件之中,因此没有硬下命令,而是以商议的口吻。
不料穆浩辰毫不犹豫地点头,“一切听从师父吩咐。”
司乔放了心,又安抚了五皇子了几句,将注意事项告知于彩蝶彩燕,便转身出了内室。
此事她虽然有了取向,但到底如何决断还是要和穆飞羿商议的好,免得耽误了他的一些计划。
可是穆飞羿如今在哪呢,想到晨起时他被宜宁郡主拉走的情形司乔便微微地堵心,说不定这会儿还和她在一起呢。
想要找个僻静的地方催动玄天镜寻人,又一时没有合适之处,无意间抬手看见自己左手虎口之上的那道羽印水纹,心乍然一跳。
她许久没有注意过这一块了。
原本是胎记大小的浅红羽印,似花似波,后来逐渐颜色加深,变成了紫色,光影的痕迹亦随之增大,她记得前段时间甚至一度侵占过她整个手背,可是此刻却化作了一个淡淡的圆圆的花生豆般大小的印痕,似有若无地悬浮在拇指与食指的根部交界处。
其形状和色泽,司乔一眼便认了出来,这正是她入定之时内视看到的胎元。
“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她喃喃自语,“胎元怎么跑到了这里?”
又仔细一看,胎元之内隐约闪耀着一个紫色的光晕,她记了起来,那是穆飞羿的一缕命魂。
他曾说过,他们也曾试验过,无论两个人身隔多远,只要心念一起,都可以将彼此立刻传送到对方身边。
要不要现在就施展这个术法……司乔犹豫着,此法快捷是快捷,可是……万一他在金銮殿中上朝,又万一他在军机处议事,又万一他在跟他的一些机密部下开会,又万一——在出恭,在沐浴,在……种种不可描述不方便见人的情境下,自己贸然将他拉来或者将自己投入他怀抱,不太妥当吧……
天呐,想象了一番后,啼笑皆非,司乔拊了自己脑门一巴掌,纠结万分。
又磨蹭了一会儿,她拿着手指无意识地反复摩挲在那印痕之上,一不小心将一小缕灵力灌入了进去。
就在这时,识海中忽地响起一句娇嗔般的哭诉:
“表哥,你看看,最为恨人的是,那贼人不但偷走了一些重要的物件,还留下了一行字,说什么,君子报仇二十年不晚,当年我娘亲对不住他家,他便要毁我娘亲留下来的一切。”
“呜呜,表哥,你说说他这是什么意思,我娘亲留下来的一切……这一切是指的什么?是仅仅指得她的这些遗物,还是另有含义……难不成……”说到这里,那个声音抬高了些,委屈和恐惧之意愈发地明显,“来人呐,遣人去皇陵看看德平长公主的陵墓。”
这个声音,司乔听了出来,竟然是宜宁郡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