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殿堂内气氛非但没有得到缓解，反而更为尴尬了。
所有內侍与宫女尽皆把自己藏得不引人注意，唯恐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而五皇子脖子一缩，抽泣着朝凌淑妃那里挪了一挪。
四皇子见到，微感奇怪，环视着四周强笑道：“这是怎么了？”
皇帝冷哼一声，“淑妃说吧。”
凌淑妃便朝着四皇子啐了一口，“你们好歹兄弟一场，我和我儿素日里也未曾招惹过你，你为何要捉弄于天诚？”
四皇子眸底浮出愕然之色，“淑妃娘娘是什么意思？”
“事到如今，你要推作无辜？”凌淑妃圆圆的面孔，五皇子样貌很是仿她，虽不是绝色佳人，但五官中正可人，气质柔顺亲和，即便是出离愤怒，也不带着凶恶的样子。
她颤声道：“若非司真人妙手回春，我儿此时还被捆绑在椅子之上，身负冤屈，人事不知，有苦说不出呢，这一切皆是拜你所赐。”
四皇子何时受过这等唾骂，浓眉虎目皆蹙在一起，想要发怒，但皇帝高坐在前，容不得他造次，便强忍了下来，冷声道：“淑妃娘娘，此话从何说起？”
“从何说起？”凌淑妃脸色铁青，若非涵养所致，恐怕早已冲过去与其厮打开来，“昨夜你的侍卫将诚儿引到一地道之中，骗他里面有山漆仙草，是与不是？”
“结果那里面是个布满了毒虫致人疯魔的陷阱，是也不是？”
“你如此害我儿，目的何在？”
若说先前四皇子一进殿，他的种种表现还让司乔一度怀疑是不是其中有什么误会，眼下四皇子的表情可就说明了他绝非无辜。
他大惊失色，表情就像是见了鬼一般，“你你你……”你了半天之后才回过神来，“你胡说八道。”又声色俱厉向五皇子，“五弟，你血口喷人是何居心，我何时令侍卫去叫你了？你是受了何人指使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五皇子瑟缩了身子，剧烈颤抖起来，他是真正的害怕，竟然接着不停地向他叩头，哭求道：“四哥，你不要把我的皮剥下来做鼓敲，我害怕，你放过我和我母妃吧……”
四皇子的脸愈发铁青，“你！你，我打死你个胡乱栽赃的。”说着，就要冲上来踹五皇子。
此情此景谁更强势任何人都会有所感触，皇帝在龙座上勃然大怒，“来人，将老四拿下。”
几个侍卫窜出来摁住四皇子。
四皇子立刻跪向皇帝，“父皇，儿臣冤枉啊。儿臣从来没有做过此事，父皇你一定要明察。”
“我虽然跟五弟不甚亲近，但怎会做出此等下作之事，损人不利己。父皇。你可要为儿臣做主，一定是有人栽赃嫁祸于我。”
“老五，你还有何话说？”皇帝蹙着眉问五皇子。
五皇子嗫嚅着说不出话来，凌淑妃却道：“诚儿你还记得昨日去过的地洞么？不如亲去指证一番，也好叫他无从辩驳。”
五皇子惊悸地点头，“记得。”他低着头浑身发抖声如蚊蚋，“入口就在五哥家的后花园凉亭旁。”
四皇子的脸色灰败如鬼，呆滞着看向五皇子，嘴里念念有词，“这不可能啊……这绝不可能啊……我……你……”
一时间无话可说。
直到皇帝下了龙座，命人备辇，要亲去前往四皇子府中，四皇子才反应过来，在后面垂着头跟上。
而皇帝也甚精明，防止他临时命人动什么手脚，叫几个暗卫看管着他。
一行人浩浩荡荡来到四皇子府中，进了后花园，来到凉亭之上。
如今为隆冬时节，这花园虽说幽静，却枯枝遍地，花草皆荒，小小凉亭甚是普通，石桌石凳冰冷一片。
四皇子心中怔忪失措，也不知道命人接待，还是胡公公搬来椅子让皇帝坐下。
皇帝阴沉的目光打量着四周，“老五，说吧，这里哪有什么地道之类？”
五皇子佝偻着身子四处张望，若非凌淑妃一直伴在他身边，怕是他路都走不成了，太过于胆小，娘两个在凉亭内外寻找了一番，奇怪的是，他们并没有发现任何入口。
五皇子一双圆眼里布满了惊慌与愕然，“明明就是……就是在这里啊。”他盯着凉亭的东侧地面，手指颤抖着道。
那里是一块奇石，上书着“碧春”二字，字迹虬劲有力，落款为童宜时，众人见了皆微微讶异，世人皆知童宜时乃当世大儒，一字千金难求，却不料在此有一作品。
四皇子强自定了定神，勾唇笑道：“这是夏老先生赐予我的墨宝，我万分珍惜，命工匠将之拓了下来，放在这花园之中，也算应景，只希望我大夏万里江山碧色如春，父皇永葆康健，万寿无疆。”
他本不是能说会道的性子，但人被逼急了，什么潜能都能发掘出来。
不知是大儒的字打动了皇帝，还是四皇子的话让他欣悦，皇帝的脸色很明显地和缓下来，他点点头，“甚好。”
又将视线锁定在五皇子身上，“老五，你可知欺骗君父，诬陷兄长，胡乱攀扯，该当何罪？再加上昨夜私闯民宅，丢尽皇家脸面，你觉得你有几条命可以抵？”
五皇子扑通一声跌跪在了地上，而凌淑妃也被他带累的跪了下来，凌淑妃愤然道：“皇上，臣妾最了解诚儿，诚儿性情忠厚老实，自出生就没学会过撒谎二字，诚儿也最是懂事，平常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若非旁人害他，他怎会犯下如此大过，不说别的，”她捞起五皇子的手臂，指着上面的皮肉道，“我听服侍诚儿的侍女说，他归来之时身上脸上满是泥土，后来夜里为疯魔所驱，冻伤擦伤，被人打伤，被绳子的勒伤，遍体都是，若不是遭人陷害，神魂错乱，他怎会一改作为，受此大罪？不信你问司姑娘，司姑娘是亲眼目睹，并亲自治好的诚儿，她可为我们作证。也是她先于旁人听懂了诚儿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