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乔一路分花拂叶过五关斩六将地闯过去。
心知这怨不得别人,自从自己那次在龙栖宫大殿之中演示了一遍元神出窍之后,这小花园的花花草草因为离得最近,所以得灵气滋养最多,因此也就格外地繁茂。
这都整整两个月了,疯狂的涨势仍旧未停歇,且竟是一天比一天肉眼可见地郁葱。
来到亭子之下,果见那石像脸上的面具已然斑驳,身上恢复了玉石的颜色,头发半黑不白,唯独那双眸子处因黏得牢靠,依旧潋滟波光,勾魂夺魄,宛若活人一般。
司乔将旧的面具轻轻剥落下来,又如从前几次一样覆上新的,边边角角皆贴得熨帖。
前后不过是一转眼的功夫,那石像便如脱胎换骨一般,从一个冰冷僵硬的玉石化作了一个千娇百媚乌发雪肤的美人儿。
司乔退后半步,细细审量,满意地连连啧舌,这也忒像个真人了,而且是一次比一次地像。
比之前几次她还能从肤质的冰冷光泽中品出非人之感,这一次就连肤质也泛起温热的光晕,无限地接近真人了。
美人在前,且是个极类穆飞羿的美人,司乔一时没忍住花痴,在美人的腰上扭了一把。
哇,细腻温润,柔软至极,手感甚好,于是司乔紧接着又来了一下。
就在这时她突然感觉自己的双目与双耳生出幻觉——石像美人似乎在她的捏弄之下,微喘了一声,而且眸光流转,含羞带嗔地冲她瞥了一眼。
“……”司乔顿时汗毛倒竖,蹭蹭退出丈余远,踩倒鲜花碧叶无数,又被藤蔓绊了一脚,摔倒在地上,才定了定神,重新朝石像望去。
确定那石像仍在一动不动地对棋捻子,并没有活过来的迹象,她松了一口气,拍了拍胸口暗道,这皇帝时常一个人对着石像,且又是怀揣着一副情深若痴的心肠,时间久了,不生魔障才怪呢。
有心想再去捏腰掐乳,试探一下方才听见的娇喘是不是错觉,可是转念又一想,这按辈分它该是自己的婆婆呢,媳妇儿对婆婆做这种下/流的事情,怎么想怎么不对劲。
啊呀呀,呸呸呸,谁是媳妇,谁是婆婆,司乔被自己下意识的没羞没臊弄了个满脸通红,暗啐一声,顾不得再多看一眼,慌里慌张地落荒而逃。
旭日东升,曦光漫天。她没有看到在她的身影隐入鲜花浓翠之中的那一霎,亭下的石美人,眼帘微掀,唇角轻轻一勾……
司乔回到前殿之中,殿内的狼藉和血污已被收拾干净,皇帝仍是倚坐在龙椅之上,那脸上明显年轻了许多的皮肉却自内而外泛着深深的怔忪与疲惫之感。
有两个小宫女在一左一右为他捶着腿,而下方则跪着一个人,司乔定睛一看,竟是许久不曾见过的三皇子穆天珏。
他正以头触地,声音哀怆,“儿臣敢以性命担保,母后绝不会做出对不起父皇的事情。一定是遭人陷害,求父皇开恩,明察。”
皇帝哼了一声,“你与她不是早就失睦了吗,缘何又为她求情?”
三皇子抬起头来,俊美的面庞上淌满了泪水,光洁的额头上一片红痕,显然是叩头所伤。
他伤感道:“儿臣自幼失母,是母后将儿臣一点点养大,此恩情大如天地,儿臣因为婚姻之事惹她不喜,是儿臣的不孝,岂会真的弃她于不顾?儿臣乞求父皇能够彻查此事,还母后一个清白,儿臣愿意为此罚俸闭门,代母后受过。”
司乔听着他字字泣血,宛如发自肺腑的话语,不由暗道,没想到这三皇子竟是个如此重情重义之人呐。
看来传说中的母子失和主要是皇后主导,是这儿子令她失了望。
这时候皇帝察觉了司乔的在场,转过头来,司乔忙上前将面具已贴好的事禀告于他。
皇帝点点头,摆手令小宫女们起开,站起身来,令三皇子和司乔一并退下,言辞间倒是和悦,“老三不必多言,明日晨起,景氏是否无辜便一目了然。朕虽不喜她,却也不会屈待了她。”
说着他便走向了殿后,想来又是去那花园中与石像相对了。
殿中只余了三皇子与司乔,两人一起出了殿门。
三皇子用绢子收了眼泪,对司乔一揖到底,“多谢司真人和六皇弟为我母后说情,本王铭感在心,来日必将厚报。”
司乔看着他发红的眼眶,不由有些唏嘘,与他道:“不必客气,天理昭昭,皇后娘娘既然是清白的,必将冤屈得伸。”
三皇子又行了礼,方才与司乔出了龙栖宫。
在大门口却是碰到了穆飞羿与穆浩辰,原来两个人竟是一直等在这里的。三皇子见了穆飞羿,与之又是一番道谢,因是非常时刻,心情不佳,便未多寒暄,他匆匆离去。
回去的路上,穆浩辰本想和司乔穆飞羿坐同一辆马车,却被穆飞羿给硬撵到了另一辆上。
小世子含着辛酸,垂头丧气,不得不从。
于是马车里只是司乔和穆飞羿两人,说话倒是方便。
司乔便对他讲述了穆天珏在皇帝面前的言辞以及皇帝的反应:“如今看来,他与皇后的关系也并非不可修复。若是此次皇后得以脱罪,应该就会是个契机。”
穆飞羿却皮笑肉不笑地睨她一眼,“怎地,被他多情多义的面孔给感动了?那就说明他不枉哭这一场。”
“你好似对三王爷格外有偏见。”司乔忍不住打趣他,“你们小时候结下过梁子?”
穆飞羿却像是被说中了痛处,板起脸不说话了。
司乔瞧着他此时含了几分赌气,清冷又邪魅的神情,陡然与在殿中他详解那夜情之蛊的构造时一本正经的样子重合在一起,顿时觉得有些不忍直视,臊热了脸低下了头。
两个人莫名默然片刻,横刺里蓦地伸出来一只手臂,将司乔搂入怀中,穆飞羿紧紧抱着她,用下巴贴向她的脸颊,一边摩挲一边低低说道:“我跟他谈不上什么梁子,只是我单纯地不喜欢他看你时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