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箓无风自燃,绿光闪烁。
飓风往上一飘,便轻松躲过了,翻了个白眼,嗤道:“我一个指头就能戳死你,你又何必找死呢?”
褚大宝更加一肚子乌烟瘴气,又要回骂,正在这时,背后砰地一声,漫天的风雨兜头而下,瓢泼倾盆一般。
众人未曾提防,皆被淋成个落汤鸡。
悚然回头,那原本落瀑之处竖起一道巨大的山体,却是瀑岩塌陷,潭底翻起,连同下方的一道金水之渠也立了起来。其势之高,耸入天际,而那倾盆大雨便是潭渠之水下落倒灌而致。
董威一个没留神,呛了几口水,脸色一片惨白,“完了完了,王爷,我这……肚子里不会又多了一个吧?”
“当然不会。”飓风嗤道,“魔窟之内真元不存,再说那椒图只有一个,又岂会再度钻到你肚子里来?”
董威略放了心。司乔却听得稀里糊涂,不敢问飓风,怕挨他的刺,便悄悄去问穆飞羿,“王爷,什么叫做真元不存?为什么会真元不存?”
穆飞羿嘴角微抽,低眸看她一眼,又飞速地转移了视线,指着竖起的山体道:“那就是嗰嗰了吧,咱们去看看。”
此时雨水渐停,诸人一道掠向那翻转的落瀑之渠,它身后一片汪洋,却并未影响河渠的走向,只不过河道显得更加深阔了一些。
未等司乔开口,便听到一个男孩子的声音,比之方才,清晰明亮了些,“娘亲,那边还有我的另一半身体,劳烦娘亲再舍些血。”
司乔会意,便飞身前去几里之外的坠瀑,穆飞羿陪同一起,褚大宝少不了也要凑热闹。
在飞去的途中,褚大宝陡然有了新的发现,他扯着略显肥阔的衣服,身体飘然地转了几个圈,惊喜地扯住司乔:“乔妹,你看看我有没有瘦一点?”
司乔望向他,眨了眨眼睛,“还真是……瘦了不少。”
褚大宝的脸本是圆润的鹅蛋脸,此刻竟清减了多余的脂类,少年的青涩逐渐褪去,奔向青年的锐气,显得有几分棱角分明起来。
“哈哈哈。意外之喜,意外之喜啊。”褚大宝一阵狂笑。估计是方才冰火相煎,气急攻心,导致了体质大变。
“瘦了有没有变得更加美男子?”褚大宝摸着脸,问向司乔。
司乔点点头,“不错,更受看了。”当然,她不会说出,任何男子站在谪仙一般神采俊驰的穆飞羿旁边,都会黯然失色的。不过大宝哥也有大宝哥的好看之处,好歹之前胖的时候都是望山第一美男子,更何况现在瘦了。
褚大宝乐得头发都要竖起来,穆飞羿却拉着司乔的手,向下俯冲,须臾落下,“到了。”
是坠瀑到了。
坠瀑这边与落瀑地势相差无几,各方面简直像是孪生一般。
就连司乔刚刚到了潭边,那清脆的男娃声音便响了起来,“娘亲,你来了。谢谢你娘亲。”比之方才落瀑的中气十足,这边微弱如同蚊蚋。
司乔故技重施,用刀子放了些血洒入潭中,便退后一旁等待变化。
不出所料,与落瀑同样的情形,铺天盖地的一阵暴雨之后,坠瀑银水之底缓缓腾起。
并且,在司乔、穆飞羿三人的注视之下,它升到半空,向落瀑那方驰去。
司乔和穆飞羿跟随着一道到得落瀑。
便见两座钻天的山体缓缓地合二为一。
轰地一声,尘飞雾起,人们几乎睁不开眼睛。
等再能定睛之时,那落坠二渠已经化为一体,再也看不出罅隙。
而将目光投在高峰之顶,司乔清晰地看到,它与槑槑身上的花纹一般无二,精致繁复的纹饰,时断时续的古朴咒语,而且果真,它的形状远远望去,也像是一只靴子,但是其大小,要比槑槑威武的多。
“哥哥。”槑槑从玄天镜中飞出,语气惊喜。纤小的它围绕着险峻之峰来回地转,甚至翻起了跟头,“哥哥,你终于也回来了,我们一家团圆了。”
“……”褚大宝皱起眉头,有些不忿,他向身旁的司乔和穆飞羿看去,发现此刻他们脸上竟露出同样的表情,温柔、慈祥、和蔼。
褚大宝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扯了扯司乔,“乔妹,你好端端的为什么去当人家的后娘?”
司乔的表情顿时僵在了脸上。
是啊,槑槑和嗰嗰口口声声所叫的娘亲,其实并不是她,只不过是她身上流着水凰的血,化收了水凰的肉身所成的太岁,并取得了她的眼睛而已。
水凰是人人敬仰的女神,也是她的福星。通过这些天的耳濡目染,她不由自主地爱戴她,佩服她,憧憬她,虽然偶尔会有些小小的嫉妒之感升起,但这些都不妨碍她也发自内心地想要效仿她。
但她毕竟是司乔,而非水凰啊。
她是一个小小的凡人之身,就如飓风所言,是六道中最末等的体质,但是她也有着属于自己的灵魂和骄傲。
她不应该容许认错这种事情发生。
因此当槑槑和嗰嗰再次叫她娘亲时,她就委婉地拒绝道:“还是叫我司姑娘好了。玄天镜玄蚺它们都是这样叫我的。”
“司姑娘?”槑槑呆呆怔怔,“对,你是司姑娘,但是你也是我们的娘亲呀。”
“娘亲,难道你不要我们了吗?”嗰嗰好像更敏锐一些。
“呜呜,爹爹,娘亲不要我们了。”槑槑立刻哭了起来,“爹爹你快劝劝娘亲啊,是不是槑槑和嗰嗰做错了什么,惹娘亲生气了呀。”
槑槑一哭,嗰嗰也跟着抽泣,高耸的靴状山体一抽泣可就了不得,泥汤夹杂着山石滚滚而落,众人赶忙东飞西逃地躲避。
司乔哭笑不得,只好先哄着他们,“好了,是娘亲错了,你们乖,不哭。嗰嗰,娘亲跟你商量个事儿,你能不能变得跟槑槑一般大小?”
她这么一安慰,一大一小两只靴子果然不再哭泣,而嗰嗰说了句“娘亲您看好了”,便嗖地一下缩了下去,就如同一个撒了气的气球,从参天之高化为和槑槑相差无几的金靴,纵使魔地黑云暗雾,仍在莹莹发光,照亮一片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