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临出发之前,司乔转身看了眼飓风。
本以为飓风会心虚地躲闪,孰料他竟丝毫不惧,挑衅似的抬了下巴,直视着她。
司乔的目光也渐渐变得得冷冽起来。
不过,看在白月安的面子上,她暂且隐忍下来。
和她一道去往魔界的是董威和椒图,司乔本想自己去,但椒图是撵也撵不走的小尾巴,董威则不放心司乔,于是他们便一起来到神魔交界之处。
神魔势不两立,边界也自是各有防备,但因着司乔是受邀约而去,魔界对她开放了一扇狭窄的扇形门。
司乔步了进去,不料董威和椒图被拦在了外面,司乔回头之时正看见他们拼命往里抬足却无论如何怎么也迈不进来的样子。
周遭并无人可以询问,那守门人不知匿到哪里去了,司乔以羽光从里面向外攻袭,魔气一波波地被羽光所化,但那拱门却始终不曾打开。
司乔有些恼怒,立定了大声道:“褚大宝,你若是有一点诚意,就别玩这种花招。”
回音缭绕,在黑雾重重的魔界回荡,等了许久才等到一个淡淡的声音。
“水凰上神,本座只邀了你一人,你的随从只能候在魔域之外,这是规矩,本座不能坏了它。”
司乔气结,但将心比心一想,若是在神域也不可能让魔界中人三五成群大摇大摆地都进去,她静下心忖思了下,觉得再跟褚大宝多费唇舌也没什么用,反而耽误时间,她的父皇母后尚在魔宫,魔宫是极邪之地,普通的没有法力的魂灵呆久了很容易受沾惹,他们等不得,于是便令董威和椒图在外面等着,她自己一人向魔域深处走去。
董威和椒图眼巴巴看着司乔的身影消失不见,董威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
“殿下……陛下不在,东方帝君也不见了,其他的人靠不靠得住,能不能告知他们这些事呢?不行不行,不能跟几位帝君说,更不能跟其他天王们说,还有谁可以指望?椒图,不然你去问问凌云,他主意一向比较多。”
一个转身,他发现身边空寂寥寥。
“椒图,椒图?!”董威将眼睛撑得圆溜溜的,四下里打量。
神界的白雾氤氲,与魔域的黑气互不相容,缠绕着搏斗着窜来窜去,哪里还有椒图的影子?
魔域之大,远超了司乔的想象。
她是生来上神之身,与魔天性相克,在魔界行走便显得格外地艰难些。尽管她用法器罩体将胎元收敛包裹得很是严实,但所过之处依旧流光溢彩,滚滚黑气尽皆被化去,脚下踏过的血红色的土壤也泛起白光来。
这一切也导致她体内的神力消耗得很快。
但她与从前有所不同,神灵底蕴厚得难以估量,连她自己都觉吃惊,此刻的功底竟比之任何一世都要厚重,受着魔空中的手印指引来到魔宫时,她丝毫没有感觉到吃力。那些与魔气抵抗所耗费掉的灵气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令她还感到奇怪的是,一路走来并没有遇到几个魔怪,即便是魔宫之中,一眼望过去,尽是稀稀拉拉的小喽啰,全都自动避得她远远的。
司乔才意识到一个问题,这一次大劫成气候的魔头甚少,几乎可以说是没有。
自三界各处传来的消息来看,亦是如此。虽说魔情此起彼伏,但都不怎么费力便镇压了下去,有些甚至都不用派遣神兵神将,当地的修行之士便自行解决了。
诸神都颇觉得庆幸,也以为这一点很值得推敲思量,为此聚集商讨过不止一次,司乔联系到眼前的情景,忽地想到一种可能性——她是上一世的水凰复生,褚大宝也是无演的残魂再来,四大魔兽皆从万年前便死而未僵,真正殒身也是近些日子的事,被白月安收拢了做烈神灼魔的药引。
是不是这一切意味着,此次大劫乃是上一次的延续?
或者说,上次大劫悬而未决的问题,终究需要解决,否则便无法开启新的轮回?
那么照白月安的计划,烈神灼魔若能成功,这些悬而未决便是永远地搁置不决。神魔对峙永远存在,各自生存,起伏,僵持。
虽然是灭不了魔,但魔也不会太过嚣张,不会危及三界存亡,始终在神族的看管制约之下,而神族,也不会一家独大了。
最最重要的是,无演不会死,即褚大宝不会死,他们一世的兄妹情谊终究不会走向不共戴天的相杀局面。纵使往日情谊不在,能共存于三界之中,也未尝不是个完满的结局。
……那么这一次的会面,她也尽量是好商好量,虽说不能化干戈于玉帛,亦不能向他透露神魔共存的计划,但她会尽量好商好量的……
司乔等待褚大宝到来时面对着阔大却也黑暗压抑的魔宫想着这些事情,很快她就不得不嘲笑自己的天真,事情若是像想象中的那样简单便好了。
“乔妹你来了。”褚大宝深沉的声音传来,司乔猝然转身,口中即刻问道:“我父皇母后在何处?”
话未说完,她便惊呆了。
她的面前,也即是褚大宝的背后出现了一个笼子,那笼子由黑丝编成,不疏不密,滢滢冒着绿光,里面分明飘荡着两个魂灵。
那两个魂灵看起来颇为虚弱,正在用魔宝温养着,以司乔的眼力并不难看出他们的本来形影和来历。
一位着了帝王皇袍,一位穿着简约而不失华贵的后服,他们的形容样貌与北晟皇宫中留下的先帝先皇后的一模一样。
司乔不消用过多的神识去探,便能一览无余地看出他们上一世的身份。
这真的是她的父皇与母后。
只是,只是他们怎么被关在笼子里面,而且还这样地狼狈?
那魂力显然是若没有续命的宝物,坚持不了几个春秋就要消散了。
“大宝哥……”她移目看向褚大宝,微微地愕然了一下,这才发现褚大宝,也就是无演魔尊脱去了寻常的袍服,着了一身血红的新衣,那新衣款式郑重,胸前还缀着一朵大花球,分明就是人世间新郎的装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