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钦天监的长老也都挣扎着，鬼科长老和人科长老喊着“三皇子饶命”，熊不礼和魔科长老及妖科长老却痛声骂他们窝囊无耻。唯有潘仁仙阴沉着一双如镰的三角眼，蛇一般冷冷盯着皇后，缄默不言。
谁也没有看见穆飞羿怎么迈得步，发现时他已经站在了皇帝的面前，堵住了彪形大汉和皇帝的去路。
“父皇。”他望着皇帝，淡声道，“时至今日，你认清你的儿子们了吗？”
皇帝的眼眸充着血，即便是脸上的皮肉紧致，头发也乌黑浓密，但整个人的神态却疲累中透着狼狈，苍老的眼神中依稀可看出他真实的年纪。
他几乎是被那彪形大汉拖着走的，被穆飞羿拦下后亦半斜着身子站不直，他阴沉而衰弱地回望穆飞羿，“逆子，你想说什么？”
“没什么。”穆飞羿缓缓道，嘴角噙着一丝笑意，“只是想让你认清楚，你真正选定的人未必就比我忠心，到了关键时刻，说不定还不如我多心疼孝顺你一点，而你所能看见的真相，你所以为的真相，也不见得就是事实。”
“那又怎样？”皇帝嗓音沙哑低沉，怒火灼坏了他的喉咙，使他几乎要发不出声音来，“轮不到你教训朕。这些道理，朕早在几十年前就明白了。”
“很好。”穆飞羿道，“我还想问你最后一句，父皇，时至如今，如果让你再重新开始一次，如果我能给你一个重新选择的机会，你会不会考虑——选我？
“这个时候了，再说这些还有意义吗？”皇帝冷笑，看了一眼穆飞羿，“自你出生，朕就知道，你的来历不同寻常，种种迹象表明，你不是我穆行烈的好儿子，相反，你会给大夏王朝带来灾难甚至覆灭，果然在你五岁的时候，一向自诩忠心的莫太师便有谋反纂位立你为新君的想法，你的母亲也因此丧命。”
“朕对你有说不出的厌憎，冷待你，甚至虐待你，有除之而后快的冲动，但是你磕磕绊绊地还是长大了，变得强大到可怕，这些朕都心知肚明。你回到京城之后，在暗处搅弄风云，玩弄人心与权术，朕一一瞧在眼里，未出朕的所料，种种事端皆有你插手的痕迹，但朕念起来与你母亲的旧情，不跟你计较。你却愈发变本加厉……老六，我很想问你一句，你到底想要什么。别跟我说皇位，你的父皇还没有老糊涂，我能看得出来，你志不在此，否则以你的本事，十个皇帝也做上了。”
穆飞羿苦笑了下，“儿臣想要什么，父皇总有一天会知晓的，如你所说，儿臣并非单纯想要权位，儿臣答应你，到时候将事情的原委原原本本地告知于你。不过至今为止，你竟还是不能答应儿臣的要求，既然如此，那你就还须吃些苦头了。而接下来，也会有一些更为精彩的好戏要上场，儿臣希望父皇保重身体，莫要撑不到谢幕。”
一番话听下来，皇帝的眸色屡屡变幻，复杂至极，到最后，他长叹一声，语低气微，倒像是有些推心置腹的感觉，“老六，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朕年轻时做过不少错事，如今的遭遇大概算是报应吧，朕有种预感，朕的下场或许不会太好，而大夏王朝……也已到了风雨飘摇朝不保夕的地步。”他看了一眼不远处的皇后，“如今朕唯觉得的是对不住祖宗。老六，你本领通天，能否看在父子一场的份上，答应父皇，无论到何等情况，切莫要让牝鸡司晨。如果你能做到这一点，朕就愿意相信你一次。愿意给你一个悔不当初的许诺。”
穆飞羿一直平静的脸上如朝阳初霁，绽放出释然的笑容，他点了点头，“多谢父皇。”
就在这时，皇后不耐烦地走了过来，蹙眉喝道：“穆飞羿，你在跟他啰嗦什么，你想耍什么花样么？当初你可是落地有声地答应过本宫，一旦做不到我的条件，便持中立立场，绝不掺和。既然如此，你还废什么话。”又扭头道，“穆行烈，大局已定，不要再痴心妄想了。”
不知听出了什么，皇帝猩红的眼眸忽地闪过一抹愕然，他双目圆睁，盯着皇后，喃喃不成语句，“你……你……你是……你竟然是……”
皇后一怔，脸上浮出一丝的慌乱，随即替代为恼怒，正要发作，便听到穆飞羿笑道，“皇后娘娘放心，我当然不会掺和，但是有人却会不依不饶……好戏还远远没有结束。”
话音未落，三皇子的声音猝然响起，带着诡异的惊喜之意。
“皇后娘娘，你转头瞧瞧，是谁来了。”
众人随着他的话语向院门口看去，出现在视野之中的，是一个身穿黑衣的女子，头上戴着斗笠，一张脸被黑纱蒙得严严实实，尽管如此，仍然可以看出她的身段曼妙，仪态妩媚，行动举止中处处透着养尊处优之意。
谁也不知道她已经在门口呆了多久。
皇后上下打量她，道：“你是何人？”
皇帝则瞠目结舌，脸上的表情如同见鬼一般。
那黑衣女人停在离诸人几步之外的地方，先是对着皇帝款款施了一礼，又望向皇后，“您贵人多忘事，自然认不出我是谁，可是您自幼身份贵重，该不会连这个东西也没见过吧？”
说完，她的手掌从衣袖中慢慢伸出，纤细而柔白的掌心处躺着一块圆润明亮的玉石，其上雕着龙凤之纹，中央刻着四个大字“凤凰来仪”。
“凤印！”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声，“这是皇后的凤印！”
“皇后娘娘的凤印为何在你手上？”被捆成粽子的熊主理叫道。
“呵呵，看来只有一个解释。”同样倒在地上的潘仁仙冷飕飕应。
缩在人堆后面目不暇接的司乔早就认出了那黑衣人是谁，而就在这一刻她也终究确定了自己的猜想。
下一瞬，三皇子便将她的猜想说了出来，“皇后娘娘，错了，我不该叫你皇后娘娘。”他望着皇后道，“德平长公主，我很好奇，你该不会是也跟司真人要了张面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