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神出窍便是已修成长生不老的征兆,也是传说中的得道飞升,位列仙班。
自大夏王朝有史以来,除了皇帝口中的那位太祖皇帝因吞服雀门吐出的仙丹而飞升成仙一例之外,司乔是第二位。
比之仙丹催成,她这种凭借天赋和修炼而成的元神出窍,显然要更加珍贵和振奋人心。
皇帝往前走了几步,深目圆睁,看着司乔道:“是真的吗,你真的可以做到元神出窍?”
熊主理潘仁仙及六位长老也随即将司乔团团包围起来,其目中神采无不如见了绝世宝物一般。
尤其是潘仁仙,其既震惊,不敢置信,又怀疑嫉妒,一边以阴沉的眼神刺探地打量她,一边冷哼道:“你说你出窍便出窍了吗?拿出证据来。”
穆飞羿自人群中伸出一只手臂,握住了司乔的肩头,定定地看着她。
司乔耳边传来他的密音,“就地打坐,演示给他们看。”
司乔不明就里,迟疑地回望他,心下却念头电转,很快就想明白了,定是自己在王府里修炼之时出现了异状,汲取灵气太猛,才露了痕迹,令诸人不依不饶,而穆飞羿不好搪塞,索性将事情暴露出去。
皇帝和钦天监本就迷恋仙道,如此一来,反而能令他们忽略掉原本在意的细节。或许还能引来他们的敬畏之心。
不再犹豫,司乔便依从穆飞羿,在殿堂之内找了个宽阔平整之地,席地而坐。
敛眸屏气凝神,不过须臾,她便入了定中。
霎时殿堂之内灵气席卷,一股前所未见的清香之感充斥在每一个人的鼻息之下,所有人顿时精神一振,通体舒泰。
与此同时,雕刻着繁复花纹的暗色玉石地面闪过簇簇电光,仔细看去,竟是一缕缕灵气从中如龙蛇般游弋而出,直向司乔周身涌去。
原本放在龙椅之侧案己上的那株枯萎花枝,以人眼可见的速度花叶舒展,枝藤回绿,干枯的蕊瓣刹那丰盈挺立,流翠淌红,鲜艳欲滴,重成盛放花枝。
而始终跟屁虫样离得司乔最近的穆浩辰体内传来一阵筋脉爆裂般的剧痛,他狼狈地一屁股跌坐下来,汗如雨下,偏偏那汗水还不是正常的透明状态,而是一种深褐色的浊液,纵横交错在他粉白的脸庞上,血一般骇人。
皇帝和钦天监的众人却顾不上看他,几双眼睛死死盯着司乔。
本来司乔每每运功之时都会现出七彩羽光,这一次穆飞羿为防节外生枝,暗自不知用了什么法术,将其尽数掩去了,因此出现在众人面前的只是司乔席地而坐的样子。
片刻之后,便见司乔的头顶冒出一扇犹如夜明珠般的莹莹白光,视之甚是温润,当那光芒收入眼底之时,双眸如被摩挲般舒服,就在这时,一道虚影从白光中缓缓浮显,隐约正是司乔的模样。
她一身轻纱罩体,乌发垂腰,美貌不可方物,乍一出现,脸上还带着怯怯的试探之意,东看西看之后,方意识到自己身在何处,冲着皇帝微微颔首,抬足迈出了白光。
就在她飘然而出的一刻,偌大的殿堂突地通体彻明,灵力横溢,挥洒向四面八方,倒地的穆浩辰被汗液污脏了的衣衫和脸孔仿佛一瞬间被清泉涤净,全身的疼痛与不适尽数消失,他以手撑地缓缓坐了起来,呆望向那略带着朦胧的幻影。
那便是元神了么?穆浩辰怔怔地想。
真美呀。
乍见到司乔原身的时候,他便想过,大概仙姬也不过如此了吧。
可是当元神从肉身脱体而出后,那种空灵剔透超脱尘世的美感是无法用语言来描述的,只留下至奇至幻至美的感受。
他的心奇异地轰鸣一声,空荡荡地不知飘去了何方。
对于司乔来说,不同于昨夜的混沌,她明确地感受到自己此次离体的完整过程,就如同脱下一件衣服般简单。
比用肉身所能看到景象要清晰得多,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一一敛入眼底,就连细微的毛孔颤动都难以错过。
穆飞羿的清冷自持,皇帝的震惊,长老们的不可思议,还有潘仁仙的惊惧,一一如被放大。
司乔经过了短暂的适应过程,先是向皇帝行了个礼,又回头望向自己的肉身——还是打坐的姿势,敛眸低眉,沉静极了。
转回过头脸,她问向穆行烈,”皇上,还需微臣为你做些什么?”
皇帝从震惊中缓过神来,嘴唇微颤着,指向殿外,“卿可否去金乌之下一走?”
据说鬼魂怕光,他是在怀疑司乔的元神乃鬼怪。
司乔点头,双足离地,飞向殿外。
钦天监的几个人簇拥着皇帝争先恐后地跟在她后面。
窗外旭阳初升,晨曦遍布,正是一天中最为清新温柔的时刻。
司乔那在殿内本是轻淡如烟的影子到了曦光之下突地如便戏法般蒙上了一层霞晖,灼目耀眼起来,猛地看过去,极似真身,却又比肉身轻灵许多。
司乔悬身于庭院之中,周身浮着一圈阔有丈余的自生光晕,眉心一道花瓣纹饰,端庄美丽,正符合人们对于九天玄女的想象,令人望之有下跪的冲动。
潘仁仙仍有不服,抬手将皇帝寝殿门口匾额之上的照妖镜召唤而下,口中念咒催动镜子,向司乔照去。
照妖镜发出的白光刚刚抵达司乔身周,与霞晖相触,便忽地铮鸣一声,镜身颤抖,挣脱了潘仁仙的掌心,在空中向司乔做出拜伏之姿。
谁都没有察觉,司乔额心的那抹花瓣微微一动,发出玄天镜的诡笑声,“嘻嘻,老子照妖时,你老老老爷爷都还不知在哪和泥巴玩呢。”
下方皇帝的脸上怔忪与欣喜交替,半晌之后连连点头,“司卿,朕信了,信了。”
司乔衣袍轻摆,霞光四溢,她裹挟着一阵清幽之气重新飘回了殿中,走回到肉身面前,返身慢慢回到内里。
不消多时,头顶光晕遁去,原身张开眼睛,冲着众人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