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司乔懊悔、难过、无措齐齐涌上心头。
穆飞羿却一动不动，只是紧紧抓着她的手腕，骨节分明的手指几乎勒到她的皮肉里。
褚大宝则急得跳起来，四处找刀。
就在司乔感觉承受不住，肚皮要裂开之时，腹部的长势却突然缓了下来，而且还有些要消下去的趋势。
褚大宝抽了挂在营帐角落的一把佩剑，小跑着过来颤声问：“乔妹是我砍还是你砍……还是我去找稳婆隋大娘？”
“别别。先别着急。”眼见得寒光在身上一闪，司乔吓得挥手阻住褚大宝，“你瞧，是不是小一些了？”
褚大宝圆白的脸庞上布满了汗水，闻言朝司乔的肚子盯去，眨了眨眼不敢确定，“好像是。”
随着肚子小了一点，灼烧感和疼痛也减轻了不少。司乔一瞬不瞬地望着。她未注意到，自己那只被穆飞羿一直紧握着的手，不知何时已经反握向他，十指交错。
终于，一炷香的时间过后，司乔的肚子恢复如常，她虚脱般地站起来，抚了抚腰身，紧致纤细如旧。
方才所发生的一切就像是做梦一般，徒留下满身的汗水。
褚大宝手持着剑，与她面面相觑。
“嘻嘻，恭喜司姑娘，完美吸收圣珠！哈哈，不错不错。以凡人之体耗时并不算太久。”玄天镜笑了起来。
“恭喜司姑娘！”玄蚺和玄鱼的声音也冒出来道。
“算你厉害，又进了一步。”玄虎傲气莫名。
“司姑娘神威！六王爷无敌！本王早就知道。”玄虫拍马屁。
“王爷。”司乔讪讪地抽出了在穆飞羿掌心里的手，忽地觉得这手很是疼痛，瞟了一眼，雪白的腕子上遍布了几道青色，全是穆飞羿的指痕。
她不由有些囧，低下头看自己，“那圣珠……”话未说完，她便错愕地止住话语，她可以清晰地看见，透过布料，透过皮肤，一颗清润油亮的珠子正卡在她的心口，莹莹地散着白光。那白光熏染了她的脏腑，使得凡俗之人吃五谷杂粮所特有的一些杂质在流经此地的瞬间消弭于无形。
她惊愕的不仅是这，还包括她能看见这些。
她能看透自己的身体。
随后目光扫过左臂，一条黑色蟒影昂首盘踞。
右臂。一头吊睛猛兽姿态睥睨。
左衣摆处，一条胖鱼在无聊地吐泡泡玩。
鞋面之上，一只褐红色的大虫子在抱着个参须啃……
司乔抬起了头，下意识看向穆飞羿，他玄衣黑发，面白如玉，气质沉冷，周身与往常一般，并无异常。
可是当余光扫过他的膝边，司乔定睛。
一只通体乌黑的大鼋正伸着长长的脖子，去眺看一旁地面上的玄天镜。
司乔又转向褚大宝，褚大宝清雅的面庞上秀气的眼睛圆睁，正紧张地看着自己。
他藏在袖中的几百张符箓，清晰落入目中。符箓下面是天蓬尺，还有几件乱七八糟的小玩意儿。
司乔的目光定在他的胸口，那里混混沌沌，现出一方巴掌大的洞穴来，正是他心脏的位置，可是穴口却模糊不清，似被千万道雪色丝线所缠绕。一方规律跳动的肉团隐在其中，无端令人感到寒冷。
司乔愕然地抬起手来，指着褚大宝道：“大宝，你……你的心……”
褚大宝微微一愣，顺着她手指的方向低头望去，迷糊道：“我的心怎么了？”
司乔一恍神，那方洞穴便不见了。褚大宝的月白锻袍完完整整地覆盖着他的身体。
司乔也糊涂了，揉了揉眼。
“大概是眼花了。”
“嘿嘿，眼花？”玄天镜的声音从背后冒出来，“嘻嘻，司姑娘，你这辈子大概都不会眼花了。保管你活到九十九也能认出百丈之外那棵枣树上的一只刺蛾虫。”
“……这么神奇……”司乔和褚大宝一起道。
“那是。也不看你吞下的是什么东西。天上地下独此一份。”
“以形补形果然准。”褚大宝看着司乔澄澈明亮到精光四射的一双眼眸，兴奋地围着她转了几圈，“怪不得从小我爹就专将鱼眼珠子喂我，以后我也要开始收集各种动物眼珠，向乔妹看齐。”
“哈哈啊哈和哈。”玄天镜像是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一般，狂笑起来，“你以为事情那么简单吗？普普通通的眼睛你就算历经几万年集齐千万个，也比不得圣珠的千万分之一。”
“为什么？”褚大宝诧异问，“是因为没有经过饕餮肺腑的吞吐沥化吗？”
“这只是微乎其微的一个因素。”玄天镜哼道，“最关键的一点在于，原料，原料你懂吗？”
“不就是眼睛？难道说动物的眼睛不行，非要人的不可。”褚大宝觉得有些难办，搜集动物的眼睛他已经觉得棘手，这要非是人的不可，他只有放弃了，难不成还要学饕餮一样吞吃人？那就是道道地地的邪魔了。
玄天镜的语气很是不屑，“凡人的眼珠又有何用，只比畜生道的精气旺盛的一丁点儿而已。哎，我不说你们难道就没注意到吗？在那些眼珠子的最中心有两颗，那是珠王珠后，所有的珠子都以它们为尊。”
经过玄天镜的提醒，司乔模糊地回忆起似乎在那不计其数的眼仁们正中的确有一双最为莹亮的，宛如星辰，可是由于身处险地，时间仓促，且眼睛的数量实在太多，她并没有特别地在意。
“难道它的来历格外不寻常？”褚大宝好奇地问。
“呵呵呵。”玄天镜却伤感地涩笑了两声，不再言语。
就在褚大宝茫然地看了看司乔，准备追问时，玄蚺突然开了口，“司姑娘，也不必再瞒你，那两只最为殊胜的眼珠，正属于我的前主人。”
司乔错愕至极。
玄蚺叹了口气，“在万年之前的神魔大战，她殒身之时，两颗眼睛被恶龙魔辕的利爪剜下，后为饕餮所吞。若没有它，再多的眼珠也凝不成圣珠……也幸好，是天道循环，因果不虚，没有落到邪魔的手中，最终还是你得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