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让你抉择的话,朋友与女人,你会选谁……唔……”
“……”
“……”
温热的感觉覆上嘴唇,她几乎要窒息在他的怀抱和挤压中。他带着惩罚与宠爱一起向她的唇齿攻城略地,这种熟悉到骨子里,却又带着隔世的陌生感,令她几乎要燃烧起来。
“月安……”司乔在热浪之中忍不住呢喃……
泪流满面。
羽光在整条巷子铺展开来,宫墙上守门的将士撑大了眼睛看着护城河边的排排树木一瞬间长大了数倍,枝繁叶茂,遮天蔽月,一些本已萎败了的花儿眨眼回春,香气弥漫着黑夜中的每个角落。
“见鬼了……”一个年轻的士兵道。
“只有在小公主出世的时候才有过这种情形,不过已经十七年了……那时候我刚刚当兵。”一个年老的士兵道。
司乔的泪水早已滂沱,许久之后,安乐柏摸到司乔的手臂,将之拿到自己眼前,那表面上看起来是两只洁白无瑕的皓腕,可是却瞒不过他的眼睛。
十指纤细而嶙峋,根根白骨,直到肘部,丑陋而可怕,其上套着的是一对人皮手套。胎元在白骨之上小心翼翼地依附,像颗委屈巴拉的葡萄,唯恐自己一不小心便从缝隙里跌下来。
安乐柏将它们放到胸口之上,痛意令他的身体微微颤抖。
他低头轻轻地亲了亲它们,抬手将一根手指放在了自己的额心——那枚小小的雀斑之上。
指腹加力,他的眉心突地被他摁进去一个凹洞。
“殿下……月安……”司乔惊呼出声,被吓得魂不附体,“你要做什么?”
那张面庞在坑洞出现之后,恍然交错着穆飞羿和安乐柏的两张截然不同的脸面,他们共同对着司乔微微一笑。
“不怕。”两个声音一起道。
一枚小小的金色飞蝇般的东西破洞而出,直向司乔飞去。
司乔没做提防,一下被贯入口中。
“是什么?”她惊恐道。
暖意自喉中而起,汪洋一样迅速地漫及全身,尤其是虎口胎元之处,就像是火灼一般的滚烫。
可以看到那金色飞蝇在她体内缓慢地移动,先是去往了胸腔,在魂魄之间游离了一瞬,又受召唤般自胸口上了左肩,最终到达了虎口,与胎元合二为一。
而就在这时,那紧紧包裹着白骨的人皮手套似因承受不住热度融化了,泥汤一样滴落在地,露出完整的赤裸白骨。
更为惊人的一幕发生了,那圆滚滚的胎元忽地碎裂了似的,化为千千万万个小小的珠子,盘吸在寸寸白骨之上,无一遗漏,之后白骨之上便一丝一丝地萌出血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长出一条崭新的如笋的玉色手臂来。
司乔目瞪口呆,左臂恢复之后,那些小珠子自动凝聚在一起,重新化作一颗圆卵,金色飞蝇在它的中心,自具力量,牵引着它腾地窜出了虎口,向右臂而去,附在了右手虎口。
如出一辙。右臂的嶙峋白骨,也在这样,很快长出了皮肉。
那金色飞蝇完成了使命,将胎元引导着回到它最初的安身之处,便又从司乔的口中浮出,飞到安乐柏的眉心,化作那颗不起眼的小小雀斑。
“月安。”司乔紧紧抱住大汗淋漓的安乐柏。
他的脸上一丝血色也无,口唇干涸爆皮,他微笑着应道:“这是我自一见你,便想送与你的。”
司乔摇摇头,哽咽几不成句,“……你又去了灵界了?”
从前的司乔不懂,但现在的司乔,一见那金色飞蝇便明白,它是穆飞羿以一魄之力去往灵界的灵泉处,将一部分的泉根给挖了出来。
灵泉是三界之内最为高圣之地,是天地之母,寰宇的起点,也是她——水凰上神化生之所。而泉根是生发灵泉之根。
“你好大的胆子。”她抱着他,“你将灵泉抽干囊尽,化成了我这一世的胎元,将我复活,此番又去挖了余下的泉根……你……你犯了比违反天道还要严重亿万倍的罪孽……”
不是谴责,也不是畏惧,她形容不出自己的心情。水凰的记忆在脑海里一点点苏醒,很多事情不必别人解释,她便明白了。
缘何她会死而复生,何为胎元,缘何她会投胎为人,缘何她一出生便有种种异兆……乃至遇到穆飞羿后的那些神奇遭遇,皆明了于心。
从前的那些对于自己是否为人利用,是否是作为水凰寄生的宿主之类的犹疑与猜忌,全部化为乌有……
而与此同时,她对于穆飞弈的深情体会至深,对他为此付出的代价不寒而栗。
她只是那灵泉圣水所孕育的一个上神而已,是应劫而生的,她死了,是死得其所,灵泉自会再造一个新的水凰,新的水凰或许会有她的记忆,也或许能包容一代又一代灵界女神的心念,会是她,又绝不是她。
花开花落,周而复始,这本就是宇宙运行的法则。
可是他偏偏接受不了,去违拗三界的规律,将那灵界的根基——圣水灵泉连根拔出,打造缩放成了引她复生的胎元……不知道他在其间经受了多少艰险挫折……
如今他又去将所余不多的残根挖出一支,来为她痊愈手臂……
“长老们他们还好吗?”司乔问。
就在刚才,泉根入体之际,她脑海中又多浮现出来一些事情——司重长老,她的阿公,正是灵界的大长老,而大虫长老乃是九位长老中最年轻的一位。
“我阿公是不是回到灵界了?”先前之所以遍寻不到阿公的踪影,便因此找到因由了,灵界之遥,岂是玄天镜可以追踪得到的。
“他们都没发现你又去挖泉根吗?”
可以想象,长老们知道他的所作所为,会有多么地咬牙切齿……她几乎能想象得到,司重长老暴跳如雷的样子,司重长老乃是九位长老中最为刚正不阿的一位。
不过,令她奇怪的是,在白月安将灵泉化为胎元,把司乔的魂魄重新凝聚之后,司重长老竟能接纳这一现实,并且在穷乡僻壤中亲自抚养她长大,这真是件不可思议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