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飞羿心下一松，知道在她心底那一坎算是暂时过去了。他点点头，眼中闪过一抹赞许，“黄鼠狼给鸡拜年能安什么好心？”
他的一只手揽着她的肩膀，另一只手抓着她的一只手腕，而她的另一只手则又抚在上面。面前是奔涌却无声的河流，背后是外表古朴方拙的华光宅，奇花异草零星地点缀在四周，这种亲密而安静的姿势和在此处独处的场景其实是第一次出现，但是他们彼此之间都感到非常娴熟和舒适。
司乔渐渐能够接受这仿佛来自骨子里的感觉，或许它还来自于前世，或许她真的有一丝丝的可能会是那位水凰。
人对于幸福的感觉，即便一开始因为警惕而心生抗拒，久而久之，总会情不自禁沦陷在里面。
因为遇见一个能让你珍视，并且也拿你当生命的人，是多么不易，又是多么地令人沉醉。
少女司乔，这一世只有十七岁的司乔，面对着穆飞羿，即便是怀着重重的疑心和猜忌，对于与他之间的缘分，总是忍不住心生感激的。
“谢谢你。”司乔又沉默了一会儿，突地说道。
穆飞羿愣了愣，又淡淡笑了一笑，玄天镜和槑槑捏的月亮同时升在墨穹之上，一个赛一个地亮，因此四周莹润生辉，他的眸光水一样温柔。
“总有一天你不会对我说这些客气话——你我之间用不到这些客气话。”他低声道，揽着她肩膀的手臂收得紧了一些。
那样曼妙纤娜的一副身材，如水一样娇软，他每每想抱得更用力一点，却又总怕弄疼了她。
司乔额头贴在他的下巴上，柔韧的充满男子气息的皮肉，令她忍不住抬眸望向他的脸庞，唇线分明的嘴巴，高直挺拔的鼻梁与山根，还有一双眼尾上挑魅惑之至的凤眸，他的容颜本就毫无瑕疵，此刻在月光下更甚。
一想到以后无论再艰难的道路，都会有他在身边陪伴，便觉得一切的烦苦都不算是真正的烦苦了。
只能称之为历练。
司乔微笑着，将目光投在他眉心之间的朱砂痣上，那痣一日赛一日地红回来，如今已经达到了初见他时的艳度。
司乔看着看着，心中一动，抬起手来，想要去摸上一摸。
穆飞羿感觉到了她的意图，身体不知为何微微地一僵，但忍住了没有躲闪。
她微凉的指腹便抚在了那颗朱砂痣之上。
软软的，肉肉的，似乎与普通的痣没有什么不同。唯一就是它好像会发热，温度明显比周围的皮肤要高上不少，尤其在她触到的那一瞬，似乎还如萤火虫一般灼亮了一下。
司乔想着褚大宝关于此痣的断言，起了微妙的战兢的好奇心。前几日对于他可能是个只有一魄的分身心生抵触，此刻那芥蒂仍然没有消除，却更多地是变成了惧怕。
怕他不是他。怕他有一天会被人收回，消失不见。怕他会变成另外一个陌生的人。
她只喜欢此刻的他，眼前的他，从头到脚的他，常年穿着玄色的衣袍，乌发若不束起便会曳地的他。
司乔无声地叹口气，索性挣开他跪坐了起来，在他的前面，与之正面相对。这样她正好低着头能够看清他的脸。
两道入鬓的长眉，拱着一颗小指指甲大小的红色圆痣，乍一看如同二龙戏珠一般，巧妙，俊美，又英武，犹如阿公典藏的古籍上的相好完满的菩萨。
这里真的藏着某种玄机么？司乔催动圣珠和所能化用的所有目力，仔仔细细地瞧那痣，却并没有瞧出任何端倪，只是有一点，越去看，胸腔里一颗心砰砰然跳得越快，好像二者可以联动一样。
于是情不自禁地，两只纤手捧上了他的脸腮。
穆飞羿不晓得她为何这般，便有些会错了意，小小地慌乱了一下，但很快就镇定下来，对上她一对晶莹的惑人的黑眸，鬼使神差地顺势搂住了她的后腰，往后一仰。
司乔猝不及防地趴倒在他的身上。
他下她上。
鼻尖相对。
她未曾梳拢的青丝从两侧流泻下来，犹如两道黑瀑，遮挡住了四周玄兽们偷窥的视线。
“阿乔……你是不是如我一般……也想亲我了？”他哑声一笑问。
司乔还来不及脸红和挣扎，一只大手便摁上了她的后脑勺，软唇上印上了两瓣温热的唇。
“唔……”司乔的两只眼睛猝地睁大，胸口的跳动暂停。
来不及品味滋味，接着咕咚一下翻了身，她到了下面，他去了上面。
一个缠绵得乱了所有节拍的令人窒息的吻。
司乔的手脚发软，骨头都酥了，他才停下来，手轻轻一挥。
再一看，四周和上方竟围上了帐篷式的小屋。他们两个躺在正中间，衣衫凌乱，气息微喘。
怎么成这样了，难不成要在这过夜么？
司乔心中慌乱，脸上滚烫，自己与他，孤男寡女，情投意合……干柴烈火，这，这还了得？
先不说今夜是不是时候——她刚还因为望山之事撕心裂肺，哭天抹泪呢，再说了，她刚才的本意并非如此啊。
匆忙地掏出个手绢遮住他的脸，手脚并用地爬起来，轻咳一声，司乔低着头道：“那个……其实，我只是在研究你眉心的痣。”
她没有看到手帕下的那张脸突地一滞，那双凤眸缓缓睁大，透过丝质的绢布望向她。
气氛好像凝住了一瞬，司乔稳住心神，觉察出来后，瞥向穆飞羿，才发现那手绢已经被他扯开，他正含情脉脉地望过来。
目光碰撞，他的唇角勾起一个略显羞涩的微笑，“喜欢它吗？”他用手指了一指眉心。
司乔飞快地点点头，“很可爱。”又快速地瞄了一眼他，假装无意地问道：“上一辈子……我是说万年之前，那位太子殿下……白月安，他也有一颗这样的痣吗？”
“我不知道。”穆飞羿面不改色，还向她靠近了一些，捉住了她的脚踝，用那块手帕在上面系了个漂亮的蝴蝶结，漫不经心道，“也许有，也许没有。爱有不有，这个不重要，不是吗？”
接着他像是想到了更重要的事情，眉头微微地皱起，“对了，有一点可能会被潘仁仙说中，明日一早，大概父皇就会宣你进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