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里的声音很陌生,和我约定的见面地点却很熟悉,市精神病院。
陌生电话后的第三天,中午十二点,我在宿舍打算出发,这一次没有准备什么特别的东西,往日战斗时的必备品,手电筒、软鞭等。随便穿着平常的宽松衣服,就晃出了门。
此去,面临的必是诡谲的环境,只是对手太强大,我唯一能对抗的资本,便是自己心理力量。我有预感,他们想我做的事情,必是我无法全身而退的。只是我想不通的是,我无权,无财,无势,无美貌,大学毕业就做了老师,活过了平平凡凡的二十多年,有什么可以给得了他们的呢?
要割我的器官吗?可若为此,又何须放个追踪器在我身体里,而且一放多年。还是我的身世?这倒是有可能。葛说查不出我母亲的来源,事实上,自小我也有些怀疑,从我懂事开始,妈妈就只带我去看过外公外婆一次,那次见面,总觉得他们互相之间很陌生,客气有余,亲气不足,至于我的爸爸,他的身份就更加值得别人觊觎.
到了精神病院,有一个黑衣的男子,看去总有一种面目模糊的感觉,他走在我的前面,引着我走到了医院靠着最里面的一幢楼,那楼,绿色的爬山虎布满了整个外墙,一条一条的藤蔓,看去像是一条一条的绿蛇,狰狞地看着走过的每一个人,蛇涎四溢。
进了楼,长长的走廊,外面阳光明媚,里面仍然潮湿昏暗,需要点灯照亮。一路路过的房间,都关着门,不闻人声,只听得前面的男子与我脚步的声音。
我停下了脚步,那男子也停了,侧了个身,钭眼看我,那眼神,透着诡异的精光。
“我要求先见见葛。”我说。
那男子不语,转回身,继续往前。
转弯,上了二楼,挨着最里面的房间,他停下,拿出钥匙打开了门,对我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毫不迟疑地,我就走了进去。
迎门所见,眼里只有葛。多日不见,猛地看见他,他安然无恙,坐在铁栏杆里面的床上,漫不经心地对着我笑,吊着的心放了下来,鼻子突然就变得有些酸酸的。
葛的眼睛看着我,眼角弯弯地,说:“竹子,不好意思瞒了你这么久,我有重度妄想症,前阵子复发了,做的事情和说的话,都乱七八糟的。”
我抓着铁栏杆,盯着他的眼睛,想看出些不自然,但他的眼神平静,笑意淡淡,根本看不出他有骗我的样子,可正是这样,我反而越不信,重度妄想症的患者,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冷静的表现?我开口说:“我不信,葛,你太小看我了,你有没有骗我,我怎么会不知道。”
葛微笑着,双手微微往外摊开,说:“我一直是这么不正经的人,竹子,我总幻想着自己是超人,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我,我有病,我要在这里治病,你看过我就回去吧。”
有些不对劲,他坐的姿势,从来不会如瘫一般靠着墙,他是一个能站着就不喜欢坐着的人,就算在教室上课,他的背也总挺着直直的,不会像现在这般,好似没有力气。
我看着他,脑子飞快地转动,说:“要我回去也可以,过来亲我一下,亲我一下,我就回去。”
葛的眼神,明显呆滞了一下,一会,他又垂眼,漫不经心地笑说:“不是美女我不亲的。”
“那你以前为什么要亲我?”
葛指了指自己的眼睛,说:“以前眼神不太好。”
我半转过身,看着葛从头到尾都没变过的姿势,眼睛里雾气上涌,我对他说:“你的眼神不好,但是葛,我的眼神现在非常的好。”
走了出去,葛在我的后面,大声地喊:“不要答应他们,答应了,你就完蛋了!”
坚定地走出门,那黑衣男子见我出来,径自往前走,等离那房间远了些,我停住脚,问那男子:“在我按你们的要求做之前,我一定要确认他安全离开。”
男子朝着我点了点头。
我与他最终的目的地,是四楼,顶层,最里面的房间。
站在房间门口,我又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药香,同那天半夜在教十一的教室里闻到的一个味道。
进门,第一眼看见的,居然是我最意想不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