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没有被女人击中一拳的许艺戈,停下了继续追击的拳头,她双手握拳保持着警戒的姿势,横着眉冷冷地看向女人道:“现在,老实了?”
食坊内再度陷入沉寂,原本贵妇打扮的女人,此时发鬓微散,嘴角渗着丝丝不断的鲜血;而一袭橘黄的衣裙此时早已染尽灰尘,显得破败不堪。
“错了,我错了……”
女人扶着墙缓缓站起身,泪水缓缓由满是血迹的眼角留下。
“我真的错了,可我最近欠下的钱太多了,我也不想去偷别人东西”女人面容扭曲、双手捂面,“可是如果还不上贷款,那我就彻底完了,整个人生就完了……”
“切。”不知何时站起身挺起胸膛的休冷笑一声,他拍了拍刚才被贱民沾碰到的衣服,一副我早就知道所有事情,了然于胸的表情。
“过不下去就要偷别人东西?哼,什么鬼理……”
处在里侧吧台处的络腮胡男人,看着哭得楚楚可怜的女人,忍不住说道:“大妹子,你说有什么事直接说就好了,干嘛非要动手呢?你说这一动手,性质不就完全变了嘛!”
“我也不想啊。”女人听到这话哭得更加伤心,一脸生不欲绝哭泣着,“我也不想啊,我真的不想啊……”
许艺戈转头看向许世良,目光中带着询问的味道。
“唉,要不我分点钱给吧。”关静叹了口气,见女人一直掩面哭泣,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杏子拽了下北山的衣角,眼神朝那个女人瞥了瞥;北山摇摇头没说话,不过却示意杏子不要多事。
许世良对许艺戈微微颔首,让她继续保持警戒,然后他看了眼哭得梨花带雨的女人,内心止不住地摇摇头。
你哭能不能稍微哭得认真一点?台词能不能稍微换一句台词?犯罪、辩解、忏悔,你倒是稍微演得真是一些呀,不过也无所谓了,这件事到现在,事情也该结束了。
“彩票在哪?是不是你的外套里?”许世良指着门口边上的衣架问道。
“没……”女人摇摇晃晃的扶着吧台,缓慢地从裙底掏出一张纸片,“彩票在我身上,喏,你们拿走吧……”
话还没说完,女人便滑做在地上,左手握着一张纸片。女人很艰难地抬起左手,向关静招了招。
“就在这,拿走吧……”
“等……”
不等许世良说完,关静便急忙走了过去,她正想搀扶起女人,却不意此时,异变横生。
刚刚看起来虚脱得站都站不稳的女人,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突然用胳膊勒住关静的脖子,又从发鬓上抽出一个端头尖锐如针的发簪,女人把发簪尖端抵在关静脖子动脉上,隐隐刺出动脉的血花。
“哈哈哈……”
尖锐如发簪一样笑声回荡在寂静的食坊内,女人一脸癫狂的环顾着食坊内的众人,看见他们脸上或多或少显现处震惊的神色,女人极度扭曲的心理便感到很大很愉悦的爽快感。
“你怎么能这样?”站在许世良身后的休,面容呆滞地指着女人,话语中满是不可思议。
许世良敲了两下吧台桌面,便很无奈地停下敲击的动作,都叫你稍微等一下再过去了,结果现在好了,这一起偷盗案件彻彻底底变成另一个性质了。
与许艺戈对视一眼,许世良摇摇头,否定她心里跃跃欲试的想法。
如果没有任何好的时机而强行采取措施,那估计就要彻彻底底地毁掉一个家庭了。
现在完全丧失了主动权,没办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你把她刚开,然后把彩票留下,你可以直接离开这里。”
在一片安静中,许世良的声音突兀响起。
“哈哈哈!”女人用手肘击打着关静,神色兴奋道,“警官你眼睛没瞎吧?你看不见有人在我手里吗?还是说你打算放弃这个无亲无故的路人了呢?”
被勒住脖颈的关静正想大喊一声别管我,却被女人用手肘狠狠击打了脖子,疼得她差点昏厥过去。
“现在什么也不用说了!”女人握着发簪不断刺着关静的脖颈,一脸癫狂看着许世良,“现在,让这个女人跪下来,给我跪下来!”
女人兴奋地叫着,一直不停刺弑关静的脖子,她手指指向一旁的许艺戈,“就是这个女人,快让他给我跪下来,不然我立刻杀了这个女人。”
关静被捂着嘴无法发出任何声音,她眼角滴出泪珠,不断地对着许世良摇头。
下跪?竟然还要许艺戈下跪?!
许世良咬紧牙关,没想到这女人竟然疯狂到这种地步,所谓人善被人欺是吗?
一阵恍惚,许世良突然想起当初自己背着叶若清准备逃跑的时候,被车里的那个胖子看见,结果,自己没有杀掉他,自己的父母反而被杀掉了……
一瞬间,许世良心里产生了异常强烈的悸动。
后悔、自责,以及彻底被坚硬包裹起来的心。
许世良朝紧握着拳头犹豫不觉的许艺戈摇摇头,他下意识环顾食坊众人,却发现每个人眼睛里都带着躲闪。
“跪不跪!”逐渐趋向疯狂的女人握着发簪,一点点插进关静的脖颈,伴随着疯狂的声音的,还有血液与泪水。
“这样,”许世良举起双手,“我跪下好不好,我来跪,好不好?”
左手捏紧手里的酒瓶,许世良在心里反复衡量他与女人之间的距离,只有一次机会,不成功,那就要看着一条人命消失。
“好啊!你先跪!这个贱人也要跪下来,你们这对狗东西都要跪下来!”
女人发癫似的握紧发簪,手部依旧不停地靠近关静的脖颈。
许世良向处于暴走边缘的许艺戈眨了眨眼,尽可能把接下来的行动传达给她。
异常寂静的环境中,头顶的几盏明黄黄的灯光似乎在不停地晃动着,晃得让人心中突地发慌。
可能只是一瞬间,可能过了许久许久,许艺戈突然向他眨了两下眼,似乎由她脑电波传来的是,动手?
许世良缓缓地深呼一口气,然后去熟悉跳得越来越快越开越剧烈的心脏,去熟悉握住酒瓶的手心不断渗出的汗水。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对自己的球技这么没信心了。
“你到底跪不跪?告诉我你到底跪不跪?不跪这个人就要去死了!”
“马上,现在!”许世良看着头发早已散乱不堪的女人,摇了摇握着酒瓶的左手,“我先把这个东西放下来,先放下酒瓶,你千万别激动,放下我就跪下。”
“快点!”女人握着发簪的手略有些发颤,即将得到满足的扭曲心理让她十分快乐。
许世良缓缓松开左手,手中握着的酒瓶飞快下降。
没有酒瓶落地发出啪的脆响,反而食坊内突然出现一种踢酒瓶的声音。
“你……”女人在一瞬间想喊出来,这个卯足了劲把酒瓶踢向自己的青年要干什么,只是她还没反应过来,酒瓶便直逼眼前。
而关静看到酒瓶已到面前,可能又是因为脖子动脉隐约失血,整个人突然昏了过去。
女人握住发簪的手正要不管不顾、疯狂地直接插进关静的脖颈,但是最后只听得晃荡一声,酒瓶丝毫无差地击中她的脑门,关静身后的疯狂女人缓缓地竖直倒下。
不给女人有任何再度反应的机会,许艺戈身体前倾几乎是贴地奔向笔直倒下的女人,迅疾如风,刹那便至。
毫不犹豫直接给出直奔女人面门的一拳,打得女人狠狠贴在地面上。
看见女人迷糊地睁开眼,还欲本能的反抗,许艺戈再次给了女人一拳,这一拳力道之大,打得疯癫的女人整个人摔落在地上,又砰得弹起,然后又被那个英气逼人的女孩抡起手臂,又是一拳落下。
这一拳结结实实痛痛快快地打得女人近乎七窍流血。
许世良叹了口气,现在应该真正结束了吧,这完全就是一边倒的战斗。
食坊内的众人看得被打得凄惨的女人,似乎都有些欲言又止,但是想起刚才女人极度疯癫的模样,看着现在依旧昏迷不醒的关静,于是所有人都没出声,安静地凝视这一局面。
可就算被打得如此之惨,女人回光返照似的竭尽全力喝出最后一声嘶喊。
借助许艺戈猛劲拳头的力道,女人背靠着墙壁缓缓站起,她手中死死握着发簪,疯狂且无畏地冲向那个握拳于身的人。
许艺戈站直身体,垂于身体两侧紧握的手指指骨,隐约有些发白,拳头上的鲜血缓缓滴落到地面上。
察觉到女人本来的脚步毫无章法,双手舞动着发簪就像濒死前彻底疯狂的八爪鱼样,许艺戈左脚后踏,一记鞭腿准确击中女人胸口。
被踢中的女人晃荡一下撞向食坊的玻璃门,然后哗啦一下,玻璃门上的玻璃碎成了渣掉落在躺在地上的女人身上。
吐出一口浊气,许艺戈松开拳头,慢悠悠地走到许世良身边。
“关静没事吧?”
“问题不大。”许世良仔细检查一下她的脖颈后,发现受的伤的确不大,青年站起身,一脸疼惜地看着至今眉头尚未复平的女孩,他抬起手想抹去女孩眉间的不豫。
“你呢,有没有伤到?怎么一直不开心呢?”
“我就是不开心。”刚刚被许世良抹平的眉头再次皱起,英气勃勃的女孩垂下眼睑。
许世良轻轻抱住她,在她耳边低声私语。
看着小情侣旁若无人地抱在一起,整个食坊中的众人分外尴尬,就在休拍着礼服正要说几句公道话时,食坊门口突然想起一阵手机铃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