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阿七俏皮一笑，大声问道：“请问，是先有的鸡，还是先有的蛋？”
瘦弱男子想也不想地回答：“自然是先有的鸡了。”
秦阿七反问：“那鸡是怎么来的？”
“自然是……”瘦弱男子刚要回答，忽然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他懵了一下。
似乎是没有想到，自己一个大才子，居然会被一个如此粗鄙的问题给难住。
两个崽崽听不懂，也不想懂。
倒是傅明深好奇地问道：“娘，那到底是先有的什么啊？”
怎么说，好像都是悖论。
秦阿七理直气壮地耸耸肩，大声回答：“我不知道啊。”
到底先有的什么，她不关注啊。
傅明深错愕：“你不知道啊？”
那怎么还用来询问别人？
还打赌？
娘这个胆子真的是太大了吧？
“难道我有说我知道答案吗？”秦阿七摊手，同时教导大儿子，“小明，你要记得，人要学会变通。”
读书再好不知变通，也是无能。
傅明深震惊后恍然，眼中有些光芒在闪烁。
他似乎懂了……
一旁的傅景行听得皱眉，不过却并没有干涉。
“哈哈，夫人这个问题妙极了啊。明清，你输了啊。”
杜先生喟然一笑，十分畅快。
这么多年了，他还从未见过好友吃瘪的样子呢。
瘦弱男人也就是孔明清大笑着摇头：“是我输了。”
他转过身子，正面对上傅景行，十分好奇地问道：“很难想象，傅景行你这样古板的性子，居然会娶这样一个狡黠的女子为妻，当真让人意外啊。”
话音刚落，秦阿七无比吃惊：“你们认识？”
听这口气，认识了挺长时间了啊。
那自己刚刚……
傅景行点头：“好久不见。”
秦阿七扭头呲牙，走过去狠狠地在男人腰间掐了一把：“认识你不早说？！”
这男人，故意的吗？
“嘶，”傅景行吃痛，老实地解释，“你没问。”
他并不想和之前的任何人有交集。
如果不是为了小明的学业，今天他也不会来这里。
秦阿七气笑了：“你厉害。”
他不说，她怎么知道？
“爹爹！”傅阿晴气得踩了傅景行一脚，着急地扯着爹爹的衣服喊，“你得哄娘啊，快点啊。”
这么说话，娘肯定生气啊。
傅景行头疼，可女儿不依不饶，他也只能妥协：“对不起，以后遇见这种事，我会主动说的。”
秦阿七哼了哼，没有表态。
“不过我没钱。”孔明清理直气壮地说出赖皮的话来，然后勉为其难地说道，“不过我可以勉强教教你儿子，以此来抵账。”
这话听得阿晴都瞪大眼睛了：“你没钱还敢说大话？比我娘还能吹啊。”
一句话，打击了两个人。
秦阿七不客气地敲了一下女儿的脑袋，无语地数落道：“好你个傅阿晴，讨打是不是？”
没把握的事情，她能干？
开玩笑。
阿晴调皮地吐吐舌头，开心不已。
“哎呀，傅先生夫人，若是孔明清来教导你家孩子，比百金还要值啊。”
杜先生激动地站了起来，意外地打量着孔明清，“你一直不愿意出仕也不愿意教书育人，今天这是怎么了？”
难道就是因为傅景行这位故交？
能和孔明清认识，说明这个傅景行绝对不是普通的乡野村夫啊。
心下几转，杜先生很快做出了决定：“这样如何？傅先生你家孩子来书院读书，不用交钱。不过能否让明清再多教一两个天资聪颖的学生？”
“不行，你以为我是捡破烂的吗？谁都教？”孔明清冷傲拒绝。
同时，秦阿七也开口拒绝：“不行，你哪里值一百金？这样，如果真要抵债的话，那就跟我回村，教我们村的所有孩子吧。”
一旁的杜先生闻言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这女人知不知道孔明清是谁啊！
居然敢这样说话？
不值一百金？
“全村的孩子？那不行，没天分的我不教，不合眼缘的我……”
“哦，那我就去报官吧。”
秦阿七不等男人说完，便态度冷淡地说了一句狠话。
不想给钱，还不听话？
天底下哪里有这样的美事？
孔明清脸色一阵青紫，不敢置信地望着秦阿七，气急败坏的男子直瞪眼：“傅景行，你我好歹是旧友，你就不管管你家夫人？”
堂堂孔明清，若是因为这些黄白俗物上了公堂，岂不是丢人至极？
若是被那些人知道了……
傅景行眼观鼻，鼻观心，装作没看见。
开玩笑，这个时候他怎么还敢说话？
“呵，惧内？”
孔明清像是看见什么笑话一样，嘲讽地望着傅景行。
谁料傅景行并不在意，反而略带骄傲地说道：“惧内，是一个美好的品德。你这种光棍不会懂的。”
孔明清：……
听他们说了这么多废话，秦阿七已经腻歪了，不耐烦地问道：“大才子，你到底怎么选啊？”
孔明清眼底闪过挣扎，不过很快便答应下来：“好，不过我没钱，去你家的话，你得养我啊。”
语气亲昵，倒是有种让人说不上来的感觉。
傅景行眼神蓦然变得锐利了起来，然后不动声色地挡在秦阿七身前，隔绝了孔明清的视线之后，淡淡的说道：
“男子汉大丈夫，若是养活不起自己，还是死了比较痛快。”
“想来孔先生高高在上，并不知晓在农村，挑粪也是能赚钱的吧？虽说先生身体虚弱，但想来多挑粪，也是能养活自己的。”
一番话，说得孔明清牙酸不已，幽幽的目光落在男人的身上，有着旁人看不懂的神色。
“看到你如今尖酸的样子，我就不想成亲。夫人，猛于虎啊！”
孔明清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便和杜先生告辞，空着两只手就要跟着秦阿七一家走。
杜先生虽有心挽留，却也知道孔明清的性子，便不多言，只是对傅明深说：
“明深，你天资聪颖，我甚是喜爱。家中有些许藏书，日后若是想读，便可直接来寻我。”
杜先生笑容和煦地说道。
此子并非池中物，如今留下一丝好印象，即便日后于书院没有助益，能帮人些许，也是功德一件。
傅明深闻言大喜，恭敬拜服：“多谢先生，小子不胜感激。”
村子里的学堂，哪怕城府的书店，能买到的书籍都是有限的。
和大书院自然是无法比拟的。
傅明深好读书，得如此惊喜，怎能不喜？
秦阿七一眼便看穿杜先生的心思，但她并不反感。
有所求，才是人生常态。
且无论是否目的纯粹，帮助就是帮助，无需多言。
这份情，她记下了，日后会替儿子还上的。
辞别之后，一家几口刚要去关家的武馆瞧瞧看，就碰上了一对浩浩荡荡的捕快来了。
“你是傅景行吗？”
一人上前，凶神恶煞地拦住了傅景行的去路。
众人不解，三个崽崽甚至是有些害怕的。
小阿天死死地抱住了爹爹的腿，大眼睛里包着满满的泪水，吓得都打嗝了。
“呜呜，爹爹，我害怕。”
这些人好凶啊。
傅景行拍拍小儿子的脑袋，从容面对，丝毫不慌乱：“对，我就是傅景行。”
“带走！”
对方二话不说，一挥手就要带走傅景行，至于解释的话，却是半个字都没有的。
秦阿七皱眉，立刻上前阻拦：“等等官爷，这好歹告诉我们为什么吧？”
对方冷哼：“你们干了什么，自己不清楚吗？”
高傲的态度让人心里不爽，秦阿七却隐隐猜测到是因为傅景行打了明秀珠和孙秋娜的事情。
可……
“官爷，大概是有什么误会吧？”
就在此时，杜先生匆匆赶来，脸上带着一如既往的和煦笑容。
他淡然一笑，平静地问道：“傅先生是我的贵客，刚刚也一直和我在一起，不知道他犯了什么事？”
刚刚还鼻孔朝天的官差见了杜先生，立刻点头哈腰，态度转变相当之大。
“杜先生是这样的……”
两人走到一旁，单聊去了。
阿天看得懵懵的，傻乎乎地问道：“娘，那个人会变脸吗？”
“哼，坏人。”
阿晴气鼓鼓地说道。
秦阿七看了一眼女儿，不赞同地摇摇头，后者撅了噘嘴，不过倒也没再说话。
不消片刻，捕快就笑呵呵地跑过来和傅景行道歉。
“都是误会，刚刚多有得罪，还请先生不要计较。”
一挥手，捕快带着人很快就消失在街道里了。
杜先生缓步走来，没有询问也没有解释，只是笑着说：“快回家吧，小明记得常来书院哦，可以和同龄人切磋一二。”
傅明深眼中一喜，不过却在看过傅景行之后，才躬身行礼：“多谢先生。”
见状，秦阿七眼神一闪，却并未多说什么。
再三谢过杜先生之后，一家人决定买一些东西就回家去了。
“娘，说好要带我去看武馆的。”阿晴有些急了。
她怎么看娘要改主意了？
事实上，秦阿七也的确改变主意了，她语重心长地说道：“阿晴你才四岁，太小了。你先在家里跟着你爹练武，同时跟着孔先生念书。等再过两三年，娘再送你去武馆，好不好？”
虽说她只是个杀手，但也深知读书的重要性。
知识无用，没有锋利的刀刃也没有高绝的壁垒。
可在很多时候，知识却能化成任何东西，救你一命。
对此，傅景行也认同：“爹教你飞檐走壁。武馆可不会教这个的。”
一心相当大英雄的阿晴闻言顿时眼前一亮，跑过去让爹爹抱起来，然后呲牙问道：
“爹，是不是我会飞檐走壁的话，去别人家偷东西都不会被发现啊？”
傅景行：……
这孩子！
“教你飞檐走壁的功夫，是让你保护自己和家人，保护那些百姓的。你若是有这样的心思，爹是绝对不会教你的。”
“爹你看你，我就是开个玩笑。”
阿晴很敏锐，立刻嬉皮笑脸地说自己是在开玩笑，然后抱着爹爹的脖子蹭啊蹭，看起来亲昵极了。
难得女儿撒娇，傅景行面上不显，可内心却是愉悦得很。
就在此时，一直沉默的孔明清忽然说道：“我还记得当初伯母觉得你一定不会是……”
话还没说完，孔明清就被一道冰冷无比的眼神骇得说不出话来了。
秦阿七挑眉。
傅景行……爹娘都还在吗？
可为什么这么多年，从未听傅景行提起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