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中午，韩仆就带来韩老板传过来的消息。
秦阿七眼神一闪，便立刻去学堂找李大娘了。
正月十六，学堂就开业了。
因为阮玲玲一家人还没有走，所以李大娘最近格外喜欢出去溜达，但又担心旁人笑话，所以就只是来秦阿七这说说话。
这学堂一开课，旁边的小广场就有一堆没事干的老太太，所以李大娘过去也不显得突兀。
只不过秦阿七一到，就不少人围了上来。
大多都是有亲戚拜托，想去卫生纸作坊工作的，秦阿七一律回绝。
因为太子的缘故，荷花村的人对秦阿七都很是敬畏。因此虽然被拒绝有些不太高兴，但也没人闹事。
毕竟现在整个荷花村，又有几个人没靠秦阿七吃饭呢？
花婆婆陶奶奶和桩子奶奶还有李大娘围坐在一起，磕着瓜子，乐呵呵地看着秦阿七的热闹。
见秦阿七走过来了，李大娘还有闲心调侃她呢：“你现在也是不能出门了。”
“是啊。”
秦阿七坐到李大娘身边，小声地将事情告诉了她。
李大娘脸色微微一变，立刻就回家去了。
对于自己那个不争气的儿子，李大娘可没有什么信心，还是好好看着的好。
陶奶奶几人相视一眼，却很自然地没有询问，而是接着说起了其他的话题。
“我看过两天又要下雪。”
陶奶奶望着阴沉沉的天，感慨道。
“瑞雪兆丰年，是个好兆头。”
花婆婆乐呵呵的。
“嘿，你肯定是好兆头啊。荷花这次又有了，我看你都快要乐疯了。”桩子奶奶一脸的羡慕。
谁还能嫌孙子多啊？
儿孙满堂，才是好兆头。
这个消息秦阿七可没听说，当下有些诧异的问道：“荷花嫂子怀孕啦？”
“是啊是啊，才刚一个月，就你这老东西嘴快。”花婆婆一边回答秦阿七，一边数落桩子奶奶。
两家对门住着，最近这半年走得又近了。
一次桩子奶奶自己做了梅菜扣肉，去给花婆婆送，正好碰见了荷花嫂子孕吐，这才知道的。
“老人都说，怀孕前三个月不要往外说，这才没告诉你的。其实连顺生姥姥家都没告诉呢。”
花婆婆心里是有些不悦的。
这种事情，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万一因为这，真的对孩子产生什么不好的影响，那哭都没地方。
桩子奶奶却不以为然：“就你们事多，说出来能咋滴？再说了，也没告诉别人啊。阿七也不是外人。”
谁家怀孕掉孩子，是因为怀孕前三个月说出去了呢？
笑话。
花婆婆脸色有些难看了：“你这话说的，谁说阿七是外人了？”
这老东西，嘴巴真损啊。
“好了好了，都是奶奶了，还三两句就吵起来？”陶奶奶只能站出来打圆场。
好在两人都知道收敛，所以情况也算可控。
没一会话题就转移到其他上面，气氛也就融洽了起来。
正在花婆婆打算回家给儿媳炖点大棒骨去的时候，忽然就听见一阵风似的哭声传了过来。
桩子奶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这大过年的，谁号丧呢啊？”
花婆婆也皱眉：“哪家小媳妇哭呢啊？大过年的，想干啥？”
听见都觉得晦气。
可下一刻，花婆婆只觉得更加晦气！
因为号丧一样的人，正是她的二闺女，花二妞！
“二妞？”
花婆婆震惊地站起来，忙一路小跑过去。
陶奶奶几人相视一眼，桩子奶奶还有些尴尬，拍了拍自己的嘴：“这嘴，咋就这么快啊。”
不过这祖宗又咋了啊？
她都有点同情花婆婆这老东西了，生这么个祖宗，寿命都得少三年。
“去看看吧。”
秦阿七也叹气。
想想若是她一直在村子里，整天面对这些家长里短，还有些烦呢。
不过幸好，她娘家没人，婆家也没人。
在村子里，大多数都是宁静安逸的。
花二妞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腿也一瘸一拐的，身上除了尘土还有破掉的，好不狼狈。
花婆婆一见，便激动地拔高声音问道：“怎么回事？谁打你了？是林大木吗？”
“呜呜，娘，我不活了啊。林大木他，他搞女人，被，被我发现了，还把我打了一顿，呜呜呜，娘我真的活不了了啊。”
看见亲娘，花二妞满腹委屈一下就找到了宣泄口。
全然将之前和娘家的冷战，抛之脑后了。
“啥玩意？他敢这么嚣张？”
花婆婆还没说话呢，桩子奶奶先炸掉了。
男人玩破鞋，被媳妇发现了，还把媳妇打了一顿？
这也太不是个东西了吧？
“打你了？你哪疼啊？走，娘先带你去看大夫。”
花婆婆浑浊的眼睛里布满了心疼的红丝。
这一刻，她都顾不上先愤怒，而是想着先去给闺女看看身体有没有出问题。
当娘的，早就忘记了之前花二妞之前为了林大木，闹的那些不愉快。
“呜呜，哪都疼，娘啊，我活不了啊。让，让我大哥去打他们，打死他！”
花二妞一边哭一边生气地抽抽。
身体是真的疼，但她现在更想看见林大木疼！
“你放心，娘肯定不会放过他的，你和他和离，娘养着你！咱们不受那个罪，走，先家去，娘给你上药。”
花婆婆细细的胳膊，不停地抖动。
她捧在手心里的闺女，居然被人这么糟蹋！
她恨不得杀人！
“花婆婆，用我家的马车，先带二妞去镇上看看大夫吧，别再有什么暗伤内伤的。”
秦阿七立刻说道。
花婆婆连忙感谢，然后就扶着花二妞走了。
一群人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桩子奶奶感慨道：“这二妞嫁过去也有三年了吧？肚子还没鼓起来过，什么样的婆家，怕是都会有意见的。”
“是啊。难哦。”
陶奶奶也叹息一声。
对此，秦阿七并没有争辩什么女人的价值从来不在于生孩子上。
在几千年前，对子嗣看重的如此严苛，对女性唯一的肯定就在生育上的时代里，谈什么生育自由，简直就是个笑话。
皇后尚且能因没有子嗣而被废黜，更何况就只是普通人？
这一刻，秦阿七感觉到深深地无力感，包裹全身。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做，才能改变这一切。
又或者……
根本无力改变。
哪怕现代女性能接受高等教育，还免不了因为生育而被苛责，更何况古代？
这不是一年两年，一件事两件事能改变的。
但，她总要做点什么。
比如，提高女性的地位。
学堂，能允许女子免费念书。
同时再在她的工坊里，专门设立女性的岗位，对认字算账有些许要求……
这样慢慢的，大家就愿意送女儿去念书。
有了收入，女性的说话权也会高一些……
秦阿七长处一口气。
慢慢来吧。
“陶奶奶，桩子奶奶你们先待着吧，我先回去了。”秦阿七笑着说道。
现在她的好感度已经足够多了。
可以再兑换一些东西了。
比如说……洗面奶的配方。
不过有些东西也不知道古代能不能捣鼓出来，还是要找一找代替品之类的。
回到傅家小院后，秦阿七没想到会看见秦大地。
父女两个虽然在一个村子里住着，可是却一晃，也有三四个月没见过了。
秦大地头发都白了，嘴唇干裂，脸上都是皱纹和黑黢黢的斑点一样的东西。
整个人苍老得仿佛七八十的老爷子一样。
秦阿七皱眉：“缺什么东西，你和刘大娘说就行了。等她下次给你送饭，给你捎过去就是了。”
“不是缺东西，是，是有一件事我想和你商量。”秦大地低垂着头，像一条可怜巴巴垂垂老矣的老狗一样。
没有一点精气神。
秦阿七心情平静如水，不起丝毫波澜：“嗯，你说。”
对于秦大地，她做不到半点关心。
父女两个就这样相安无事，也挺好的。
她本以为，秦大地是知道她赚钱了，想要点钱啊之类的。
可却没有想到，秦大地一张嘴，就把秦阿七雷翻了。
“那个，我和你刘大娘处出感情来了，想在一起搭伙过日子……但这不是得先争取你的意思么？所以，所以就来问问你。”
然后不等秦阿七拒绝，就飞快地，哀求地说：“我知道，我之前很过分。我，我也不敢奢求你原谅我。可，可我也没几年好过了，整天自己一个人在老院，我都快不会说话了……
就让你刘大娘陪陪我，让我安度晚年吧。闺女啊，爹实在是太寂寞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