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瞬间,宋婳就注意到了,空气中熟悉的味道,她笃定开口。
“红叶,你既然来了,不必躲着,此处只我一个人。”
红叶立即如鬼魅一般出现在宋婳面前,按宋婳的规矩,她不曾下跪行礼,只微微颔首,低声道。
“见过主子。”
宋婳点头,只看他一眼,就低声道。
“此处如此混乱,许多人仍在病中,你不该冒险。”
将自己准备好的面罩给了红叶一个,宋婳轻声提醒。
“回去之后,叫吕妈妈给你们每人都做上一个,日后在外行走之时,也要处处多加小心,远离病人,进出宅院之前,都要提前为自己用烈酒在身上洒一些。”
“我还有个方子,也一并给你写过去,你找人去问金大夫讨些药材,日日都提前放在身上,做成丸子,如此也能起到些作用。”
红叶连声称是,感受到主子的好意,她忙低声补充。
“非是奴婢今日故意前来打扰,实在是宋家有人找上门,险些惹出麻烦。”
“吕妈妈无计可施,特来寻小姐拿个主意。”
宋婳拧眉,宋家之人,又是谁在不知死活的捣乱。
下一瞬间,看出了宋婳的疑惑。
红叶立刻补充:“是管家,据说是奉老爷之命前来迎小解回府,还不曾问过小姐如今身在何处,便叫吕妈妈拿出手中存着的粮食,给他们分点。”
“吕妈妈拒绝了,管家不满意,还对吕妈妈多有训斥,险些将李妈妈打成罪奴。”
宋婳点头,低声安慰。
“叫他不必忧心,此事我自有法子。”
将手中一直扣着的金牌拿出来,宋婳轻声吩咐。
“这是陛下赏赐的,你叫吕妈妈收起来,若有人前来替宋家说话,便只管拿着金牌对付他,自然无人愿意替他说情。”
“这几日尔等便闭门不出,粮食留在金大夫那里,出不了错的。”
见宋婳也有应对之道,红叶才松一口气,又低声问。
“小姐而今在此处,可需要些什么日常使用的东西,吕妈妈说,要给小姐多准备一些。”
宋婳轻轻摇头。
“不必担忧我,我这里衣食住行样样都有,你们几个不要经常来这里,万一真有意外,我保不得你们。”
宋婳也不得不承认,这瘟疫看起来实在吓人,她眼下能做的,也只是按病情下药,却也不一定能保证顶用。
宋婳想到一事,赶紧跟他吩咐。
“你去替我给金大夫宋个信,告知他,短期内怕是少不了发热之人,朝廷上也在四处征收药物,叫他将府中一概能退热解表的药物全部交出去 十 之八 九,只留下自己够用的便是。”
“将我药方上写的药物留下够用的量,其他的,便一并给出去吧,关于他在金银之物上的损失,日后我会补偿给他。”
“眼下若是不交出这些药物,只怕惹得锦衣卫或是别的人上门去搜查,反而容易丢了咱们的米粮。”
一听这话,红叶就更加谨慎了,若真惹得上门搜查,东西和人,都保全不了,眼下交出去,才是最好的选择了。
她立即连声答应,这才拿着东西迅速离开。
想着这阵子的病人,宋婳忍不住皱眉,这段时间内,灾民不断减少,恐怕全都是这疾病惹得。
好在如今还算寒冷。万一寒潮过去之后,那些蚊虫肆虐,恐怕传播的疾病会更加多。
想到这里,她顾不得其他。迅速起身,走到外头,甚至没顾及赵怀玉在做什么,便直接掀开帐篷的帘子走了进去。
赵怀玉身边之人早知宋婳身份不同寻常,又见赵怀玉对宋婳颇为拥泵,也认为宋婳的确有几分本事,便没多想,也并未多加制止。
当他们回过神来时,宋婳已然进了房间之内。
“赵大人,我有一事……”
紧接着,宋婳便愣在原地,面上满是羞窘之色。
她原先并不曾提前做过准备,也没想过,赵怀玉此刻竟然刚刚沐浴更衣结束。
一头缎子般的发顶在脑袋上,再配上他一贯的冷脸,纵然宋婳心知他是个宦官,也忍不住为这颜值动心。
她下意识的顿住了。
赵怀玉先是一愣,随即竟然收起了那副紧紧捂着的模样,反而是猛的打开了自己身上披着的外衫,露出肌肉结实的身躯,笑道。
“宋小姐,而今是想先瞧瞧我这身子,还是想要先说你的事儿?”
听出他的调侃,宋婳脸上一片嫣 红瞬间褪去,打量了他一眼,漫不经心的否定。
“赵大人的身躯也不过如此,并未如我想象的那般结实,想来这阵子,大人必定忙于案牍之中,疏于锻炼吧。”
“在这地方,可要更小心些,万一出了问题,一不小心染上了疾病,便是壮汉,也要剥层皮,更何况是赵大人这般的白嫩之人了。”
听宋婳嘲讽自己是白面小生,赵怀玉一时气急,只有宋婳能有如此气人的能力,让他忍不住也生出几分哭笑不得的心情来。
但他又不想承认自己失败,便立即凑上前去,主动挺着胸脯问。
“你再好好摸摸试试,难道我真是白面小生?”
宋婳还没等回过神来,手上便触碰到了一片滑嫩,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手落在他的胸脯上,似乎能摸得到他心脏的跳动和血脉的流向。
宋婳的脸瞬间更红了几分,她赶紧抽回手,扭过身,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
宋婳板着声音呵斥:“我今日上门是有正事要同赵大人说的,赵大人不该如此随意。”
赵怀玉也挑眉,随即点头。
“是是是,便按你说的说说吧,你是为何事而来?”
宋婳却不肯回头,只目光犹疑的看着面前,低声道。
“你倒是先把衣裳换了再说,衣衫不整的,谁愿意和你说话?”
赵怀玉猛的笑起来:“谁说我衣冠不整?我这衣裳可是再整齐不过。~
宋婳转头看过去,只见赵怀玉照旧穿着那身飞鱼服,坐在凳子上,只除了长发还带着几分湿 润之意,旁的竟看不出他是刚刚才洗过澡的。
强行镇定下自己的心绪,宋婳到他对面,低声问。
“你可有统计过,死难者到底有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