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兰看了一眼陈妈妈便把自己的目光给收了回来。
等到了时间,她就直接扔下手中的活儿,回到房间收拾自己的东西。
一进门,她就看到自己昨天才洗干净收回来的衣服全部被扔在了地上,上面被踩了好几个脚印,甚至还有一滩水渍。
凑近了之后,那水渍隐隐约约的还散发着一股尿骚味,让人恶心欲吐。
清兰闭了闭眼睛,忍住了胃部的翻涌,好半晌,才终于将急促的呼吸压了下去。
睁开眼睛,清兰没有再管地上的那堆脏衣服,而是把自己床铺角落里的包裹拿了出来,刚一打开,一只死老鼠就映入了她的眼帘。
尖叫声涌到了唇齿之间,被她一把捂住。
恐惧随同鸡皮疙瘩全部密密麻麻地冒了出来,清兰的眼睛里控制不住地积蓄了一眶眼泪,要掉不掉。
第几次了,这是第几次了?
每天都能看到的死老鼠,每天都会被弄脏的衣服,每个晚上都会被人蒙住被子一顿揍,时不时的还有一些恶心的男人对她揩油。
这样的日子,她是一天都不想过了!
忍住恐惧,清兰把包袱一抖,取了自己压在包袱底下的一块木牌,转头就走。
走到门口,她又顿住了脚步,目光重新落在了地上的那一堆脏衣服上。
终于,她重新回到房内,抱起了那一堆衣服。
一盏茶后,清兰一脸平静的捏着个木牌,离开了这个自己住了好几年的屋子。
风华园,经过一个下午的收拾和布置,加上已经全部到来的侍女下人们,一改之前的冷清模样,变得奢华贵气。
宋婳在祠堂里一夜没怎么睡觉,早就困得不行,要了清兰后她就再也没有心思和钱嬷嬷说话,把她打发走后就留了童婵在屋里伺候,自己则是钻进了刚换上的被窝,美美地睡了一觉。
等她醒来的时候,钱嬷嬷和翠屏已经带着多余的人离开了。
童婵把药端了过来,道:“小姐,您的药方老先生留下了,没有收药钱。并且他还说,药配出来后,会给大小姐送一份。”
宋婳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宋婳抓的 药是在老先生的药方上修改的,但是给他的那个,则是另外的。
是一个基础祛毒药方,虽然不是什么药到病除的神方,但绝大多数慢性毒药,都能依靠这个方子配比出来的药延缓发作时间,给医者留出足够的时间配出对症解药。
若是非医者用了,也能靠着这个特性,有更多的时间去寻找医者解毒。
那药方是她特意让童婵带过去的,本意是送给那老先生,以报他当时无声的善意。
哪怕是现代社会,药方一直都是一个金贵的东西,那些传承千年的古方大多已经没了传承,或者残缺,为了复刻古方,或者补缺残方,往往要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财力。
可即便投入那么大,想要得到一张完整的药方也没那么容易,往往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为了一张完整且珍贵的药方,宋婳甚至愿意倾其所有求购。
那张药方价值几何,没有人比宋婳更清楚,她如果愿意,制作成药售卖,绝对能赚得盆满钵满。
但,善心可贵,至少她认为那个老先生的仁善之举值得这一张药方。
没想到这个老先生实诚,连药钱也没要。
但是宋婳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
老先生求的是心安,她也是。
各取所需吧,免费的药,就当是意外之喜好了。
宋婳在童婵震惊的目光中面无表情地将药一口气喝下,然后淡定地取了她手中的蜜饯,压了压舌根处的酸涩,疑惑地道:“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童婵张了张嘴,有些讪讪地将空碗收回,道:“小姐您不是最怕喝药吗?”
宋婳用帕子擦了擦嘴,道:“我现在也怕啊。”
“可是您刚才一口气喝完了,以前这一碗药您都是边喝边吐,起码要浪费一半。”
早知道小姐喝得这么痛快,她就不倒那么多了,让小姐白白多受了罪。
宋婳的动作顿了顿,但这种变化很细微,反正童婵没有看出来。
“你也说了是以前。以前不想喝是因为知道那些药没用。”
原主是真的怕喝药,但那些药也确实没有用。
连安神效果都没有,就是一碗黑乎乎的难喝的水而已。
童婵恍然大悟,想到自家小姐会医术的事情,顿时就信了。
“难怪小姐每次喝药都很不高兴。小姐您要是早点告诉奴婢,奴婢就不会逼着您喝那么多了,太遭罪了。”
宋婳摸了摸鼻子,道:“都是过去的事,不提也罢,不是你也有别人。毕竟样子重要做一做的。”
童婵想到自家主仆两个之前过的日子,深以为然,也知道宋婳说的别人是什么意思,莫名地又忍不住心疼起自家小姐来。
宋婳才不愿意在这里看她哭哭啼啼的,直接起身去了门外。
听到她起床喝药的声音,那些醒来的侍女下人们,早就在两个管事嬷嬷的安排下聚集在了一起,静静地等着宋婳来认人立规矩。
见到那抹青绿色的身影出来,丫鬟婆子们立刻躬身高喊道:“见过大小姐!”
宋婳被吓了一跳。
这高昂的声音,不知道的还以为自己又回到了当初的誓师大会上。
宋婳连忙把手往下压了压,道:“晚上声音小点,吵到那些花花草草就不好了。”
众人:“……”
童婵抬了一张椅子出来,宋婳舒舒服服地坐下,慵懒地抬了抬下巴,道:“都介绍一下自己吧。”
前面站着的是两个管事嬷嬷,其中一个插着红色海棠花簪的嬷嬷上前了一步,开始自我介绍。
“禀大小姐,奴婢姓吕,大家都叫奴婢吕妈妈,负责管理内务。”
“禀大小姐,奴婢姓冯,管理外务。”
“禀大小姐……”
每一个人都上前介绍,等介绍到最后一个人的时候,已经一炷香时间了。
宋婳又有些犯困,忍哈欠忍得她双眸都染上了一层水光,但她依然睁着泪蒙蒙的双眼,将视线落在了最后一人身上。
最后一个人正好是她找钱嬷嬷要来的清兰。
作为地位最低的扫洒丫头,清兰只能排在最末尾,等大家都结束了才能轮到她。
随着时间推移,她握着木牌的手越来越紧,不知道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