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兰倔强地看着宋温蔷,但最终,随着下巴上掐着的手越来越用力,她还是垂下了眼眸。
“我一直被大小姐安排在房里,不能出门,不能下床,除了童婵会进去给我送饭以外,其余都只能待在房间里。自始至终,我没有见到过大小姐。”
宋温蔷有些嫌弃地松开了手,道:“算你识相。”
清兰垂着头,一言不发。
宋温蔷并非只有清兰一个棋子,风华园里她的棋子很多,她来这里,只是想确认一下这个她养的小宠物,有没有背叛。
毕竟人心这个东西,最是容易变化。
好在,清兰的回答和她知道的情况是一样的。
这么说来的话,那她这个大姐姐,也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看重清兰嘛,当初把人要过去,难道只是巧合?
宋温蔷表示越来越看不懂宋婳了。
这之前,这个蠢货她只需要看一眼,就能把她的心思知道得七七八八。
可自从她破了脑袋回来,她的那些心思就突然藏了起来。
她看不懂宋婳,也看不懂宋戚明。
在以前,宋戚明的目光都是放在她身上的,但是最近一段时间,他见宋婳的次数明显比以前多得多。
虽然她依然能每天见到宋戚明,可她主动上见,和宋戚明主动叫,那是两种不同的感受。
明显是被宋戚明召唤的那个更得宠。
想到这里,宋温蔷那一张清丽的小脸上闪过一道狠厉。
她不喜欢猎物脱离掌控,看样子,她得想办法把那个蠢货重新找回来。
“你回去吧,不要说我来过。在她的身边,好好打听一下醉梦香的消息,三日后,我要听到满意的答案。”
宋温蔷的声音慢慢渐行渐远,不多时,连脚步声也消失了。
清兰跪坐在那里,缓缓地抬头,看着已经空无一人的亭子,脸上没有丝毫表情。
直到童婵找了过来。
“清兰姐姐,你怎么在这里?刚才见你不在房间,吓我一跳。”
清兰摸着亭子里的石桌子,对着童婵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容来。
“屋里待着太闷了,就出来透透气。还没到饭点,小婵儿你怎么去我房里了?”
童婵上前扶住她,道:“大小姐找你呢。”
清兰手一抖,莫名地有些心虚,道:“大小姐找我?”
童婵没有发觉她的异样,只是点了点头,道:“对啊。应该是为了你的药吧?我看到大小姐在写方子。”
清兰脸上的表情意味不明。
那日夜里,她的心里隐隐约约的就有个猜测,此刻这个猜测得到了验证。
“那我们快去,别让大小姐久等了。”
好在这里离宋婳的闺房不远,不多时,两个人就已经到了她的面前。
宋婳并没有问为什么去了那么久,只是将手中的药方递给了清兰。
“大小姐,这是……”
宋婳看着她脸上隐隐约约的激动,心中暗道清兰的聪慧。
“照着这个方子抓药,先服一个月。”
清兰本来长得就不差,此刻听到宋婳的声音,再看着手中的药方,她那一双大眼睛不知不觉就弥漫上了水雾,整个人看起来多了一丝弱柳扶风的味道。
“大小姐,清兰何德何能。”
宋婳看着她激动得颤抖的样子,道:“你知道我要的是什么。”
清兰一怔,刚才涌上来的感激戛然而止。
宋婳并没有管她此刻的表情,接着道:“我这里从来不养闲人。你是风华园的侍女,我是医者,救你是应该的。但是这一张方子,不是。”
清兰明白,她当然明白。
“当初把你临时带走的报酬还没付,这一张方子足够抵了。选择权在你,是重新回到外院做你的洒扫侍女,还是更进一步,全看你的诚意。”
宋婳的声音不大,但却充满了力量,一下一下地砸在清兰的心上。
清兰垂首,默默扣了个头,道:“大小姐,您的恩情清兰无以为报,您将清兰要过来,就已经是清兰欠您的了。清兰欠了您两条命,就算没有这一张方子,清兰也绝对不会背叛大小姐。”
宋婳轻嗯了一声,道:“我信你。”
清兰匍匐在地上,没有起来。
宋婳叹了口气,道:“起来吧,先养好身子再说。”
半晌,清兰这才直起身来,双眸通红。
“大小姐,清兰的命,在您手上。”
宋婳摆了摆手,童婵立刻上去把清兰给带走。
一直等到两个人走远了,宋婳这才偏过头来问阿程。
“马车套好了吗?”
阿程立刻站直了身子,道:“大小姐您放心,随时可以出发。”
宋婳点了点头,扔给他一块拇指大小的石头,道:“把这个带上。”
阿程手忙脚乱地将那石头接住,目光忍不住端详了起来。
那石头看起来很普通,上面还有一些或大或小的孔,但又不多,不是很起眼。
阿程下意识地将石头凑在鼻子前闻了闻,没有任何味道。
真奇怪。
阿程看了两眼,将它小心地放在了自己兜里,然后紧跟着宋婳出了门。
大门口果然已经停了一辆马车。
不同于之前卫一和卫十驾来的无标示的马车,这一辆的车厢上就刻着一个宋字。
简简单单的字,表明了这一辆马车是宋府的。
当然,到底是哪家宋府,不重要。
这次不是卫一驾车,而是阿程。
宋婳看着他那有些瘦弱的身体在高大的马车前显得非常的迷你,不动声色地让刚刚赶过来的童婵去重新找车夫。
童婵看着眼前的马车有点一言难尽,连忙匆匆跑去找人,等她找到人出来的时候,就看到宋婳和 阿程正大眼瞪小眼地维持着原来的姿势。
“大小姐,车夫来了。”
童婵一边说着一边连忙上前,将阿程从马车上提了下来。
“等你大一点再来赶车,现在,乖乖地跟着马车走。”
宋婳看了阿程一眼,没有说话,沉默地上了车,童婵也紧跟着爬了上去。
看着窗外一副可怜兮兮模样的阿程,宋婳的声音难得带上了一丝严肃。
“这是第一次, 也是最后一次。阿程,我不喜欢有人自作主张。跟着车走,权当惩罚。”
说着,宋婳放下车窗的 帘子,让车夫起步。
阿程则只能咬着牙,倒腾着小短腿,努力跟上那速度越来越快的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