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宋婳将药方让童婵带出去找之前的郎中抓药，另一边宋戚明终于派人开始查颜安时的一切。
但这父女俩的天地之外，还有一股势力正在京城的暗处蛰伏，蠢蠢欲动。
经过这几天的发酵，关于锦衣卫无视天家恶意杀害朝臣的谣言愈发喧嚣，言论已经激烈到有人直接指着锦衣卫的鼻子骂他们要造反。
还有一些受害者家属，见到锦衣卫，一句废话也不多说，臭鸡蛋烂菜叶直接全部招呼上，汪海那边收到了很多下面传来的不满情绪。
此时的汪海正在东厂视察，他明显感觉到自己出现后，周围就开始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氛围，之前那些看向他又恨又怕的目光，此刻多了一些更加复杂的东西。
汪海行到自己的书房，他拿了一本书，尖着嗓子随口对跟在自己身后的人说道：“小怀子，今日这些人是怎么了？洒家怎么觉得，他们正在不满？”
身后的人躬身答到：“公公，他们只是觉得受了委屈。”
“哦？洒家给他们委屈了？”
汪海不知道何时已经走到了窗台边，伸手抚摸着窗边插花上的海棠花瓣，语气淡淡。
“公公给的都是恩赐，他们怎敢觉得委屈？”
这人回复滴水不漏，没有什么错处，但又什么有用的东西都没说。
汪海嘁了一声，微微垂着的脑袋没有抬，但目光却分了一半给身边的人。
“赵怀玉，到现在，你还舍不得叫我一声干爹？”
如果宋婳在这里，必然惊讶，那个跟在汪海身边的人，居然是东厂锦衣卫的队长赵怀玉。
也是她那天晚上救下来的男人。
赵怀玉身着锦衣卫专属的玄色飞鱼服，腰侧悬挂着一柄长剑，腰带简洁，除了一枚锦衣卫的专属令牌以外，再无他物。
听到汪海的发问，赵怀玉弯腰拱手，道：“公公，您德高望重，怀玉不敢奢求。”
行吧。
汪海仿佛早就预知到了这个结果，也不强求，
毕竟这也不是赵怀玉第一次拒绝他了。
想想也是有趣，旁人想当他的干儿子，各种托门路找关系，都被他全部拒绝了，唯一看上的，居然反过来拒绝了他。
这反而让汪海对赵怀玉有了更大的兴趣，在调查后确定他身世确实清白，人也异常聪明以后，他就把人带在了自己身边，企图通过时间来征服这个小太监。
但可惜，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个小太监从籍籍无名逐步成长为了锦衣卫的队长，脾气却还是如同以前一样，固执得仿佛是个男人。
男人……
想到这里，汪海陡然怨气丛生，一用力，那一支绝美海棠就被他捏在了掌心之中。
花汁顺着指缝流下，汪海却浑不在意，漫不经心地将已经被捏得稀烂的海棠扔在脚下，立刻有侍女端着一盆清水上前，细心地为他清洗双手，然后又有另外一位侍女拿了干净温热的毛巾轻柔地将他的手擦干。
擦手的侍女收了毛巾欲要离开，汪海忽然一把握住她的手腕，紧紧拉住。
那侍女顿时一个激灵，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变得煞白。
“这么着急离开，怎么，洒家就这么让你害怕？”
那侍女几乎快哭出来了，她望着逐渐靠近的汪海，强忍住想要逃跑的本能，颤声道：“没、没有。”
“没有？既然没有……”
汪海放了手，侍女却不敢逃，只能紧紧抱住自己胳膊，颤抖着身子站在原地。
一张嫩白无须的脸陡然凑近，几乎与她面贴面。
“那你抖什么？”
侍女双眸瞪大，强制忍着的泪水再也控制不住地滚落，滑过清秀的脸颊，汇聚到下巴上，然后滴落在了地面。
混着暗红色的液体一起。
汪海退后两步，从那侍女手中重新拿过毛巾擦手，冷眼那侍女缓缓地倒在了血泊之中。
那双还算漂亮的眸子，永远定格住了那一瞬间的惊俱。
立刻有几个小太监弯腰进来，其中两个将侍女的尸体拖走，剩下的则是用最快的速度收拾好了地上的血迹，甚至熏了香，驱散弥漫在空气中的血腥味。
自始至终，赵怀玉都冷眼旁观着这一切发生，就连那侍女被汪海手中的匕首刺进腹部，他的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这样的场景，他见得太多了。
每一次汪海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这样随机挑选一个“幸运儿”出气。
这个侍女今天的运气算是不错的，没有被折磨，那些过往的幸运儿们，通常会被汪海层出不穷的手段折磨得没有人样，就连呼吸都可能要承受着巨大的痛楚。
但他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汪海会安排人定期给他们进行治疗，喂食，尽最大限度的延长他们的生命。
可以说，落在了汪海的手中，死的越早，受罪越少。
反正最后没有一个人能活着离开的。
区别只是成为一滩肉被喂给了乱葬岗的野狗，还是有一张破席子卷着扔到乱葬岗喂给野狗。
汪海一直在观察着赵怀玉的表情，见他不为所动的样子，又满意又不爽。
满意的是这个人足够冷血，像他。
不爽的是，这个人太像他了。
他不需要复制品。
汪海扔掉已经无用的毛巾，道：“小怀子，说说看，这次的事件是何方势力所为？”
“杀人者，阎王殿。”
这没有什么好查的，对方压根就没有隐藏自己的意思，那明晃晃的阎王钟的标志就差直接贴在死者脑门上了。
汪海没有放过赵怀玉的避重就轻，道：“洒家说的是这次的市井闹剧。”
是谁在明知道是阎王殿所为的情况下，故意把脏水往锦衣卫身上泼的呢？
赵怀玉依然没有丝毫犹豫，道：“把造谣者抓住，杀了即可。”
汪海脸上的笑容真切了几分。
“如此，那你可有查出来，都是谁吗？”
赵怀玉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的异动，但不明显，却没有被汪海错过。
“言官之首顾玉，以及……那一位。”
汪海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刚才一直紧绷着戒备的身体此刻终于松懈了下来。
“你能查到这一步，说明你是真的用心了。”
赵怀玉低头，道：“大人若是有令，怀玉在所不辞！”
汪海摆了摆手，道：“这事你就别管了，洒家自有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