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死。”
宋婳的语气仿佛淬了寒冰，那女子激灵灵地打了个冷战，连忙将药方接了过来，道：“大仙，一共多少钱？”
“测子嗣，二十文一次，药方嘛，鉴于你是本山人的第一个有缘人，免费赠你。服用剂量已经在药方上进行了标注，姑娘请自便。”
那女子点了点头，掏出二十文钱放在了桌面上，揣着药方忧心忡忡地走了，看她离开的方向，应该就是去药堂。
宋婳没有管她，又看向了下一个人。
时间飞逝，排队的人不减反增，但维持秩序的却只有男孩一个人，时不时的，还会想办法给宋婳添上茶水。
一直到夕阳西下，宋婳抬头看了看天色，道：“今日已算九十九卦，当日卦相不过百，诸位请回吧，下次请早。”
有人急了，道：“大仙再多算会儿吧，你看我们这些人都等了这老半天了。”
宋婳头也不抬，道：“抱歉，立下的规矩不可改，卦象过百，凶吉难测，这位大哥，您确定要测？”
那人顿时闭嘴，其余人也不敢再多说，只有人不甘心，开口道：“那大仙明日几时出摊？”
宋婳笑了，道：“有缘自然再见，无缘多等无用，诸位还是多关注当下的好。”
众人明白了，明天大仙不一定出摊。
收拾好了东西，宋婳一招手，一直被卫十扣住的童婵立刻嘟着嘴跑过来，抢过男孩手中的凳子，道：“哪儿来的小破孩？这是我家主子，用不着你来伺候。”
男孩抿唇，没有反驳，但也没有再弄其它的，就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
宋婳皱眉，呵道：“婵儿，不得无礼。”
童婵撇了撇嘴，心中委屈，但又不敢当着宋婳的面发火，只能暗地里不停地绞着自己的衣角，小脸上的表情都快纠结在了一块了。
东西收拾好，卫十认命地赶来马车，就在一主一仆要上车的时候，那男孩再次开口了。
“姐姐，我叫程致和，您替我算一卦，要多少钱？”
童婵惊骇，卫十则若有所思地看向男孩。
这男孩，居然已经认出来了宋婳的女儿身。
宋婳顿了顿，叹了口气，转身道：“你现在还小，还没有能力去报仇，知道得太多不是好事。你就好好的活在当下，等你长大成年了，再去考虑这个事情不好吗？”
程致和果断摇了摇头，道：“不好。要多少钱？”
宋婳对这个执拗的孩子有些无奈，道：“我只是个算命的啊。”
程致和点了点头，道：“姐姐，你放心，我不会把你的真实身份说出去。我只想知道，未来我能不能成？”
宋婳叹了口气，从马车的食盒里掏出一块饼塞在他手里道：“活着才有未来。”
趁着男孩怔仲，宋婳连忙示意卫十赶车，一行三人，摇摇晃晃地消失在了程致和的视线中。
衣裳褴褛的男孩手指微微用力，握着手中的饼，嗅着那不停散发出来的麦香，肚子咕噜咕噜地直叫。
旁边有几个乞丐早就盯上了他手里的饼，见他只是一个小孩，顿时一拥而上，一阵哄抢。
程致和刚才还有些茫然的目光瞬间冰冷，在那些小乞丐扑过来的瞬间，抓着饼就往嘴里塞，边塞边跑，眨眼间就带着小乞丐们拐进了胡同里。
不多时，里面就传来了好几声闷哼，还附带着拳打脚踢的沉闷声响，但渐渐的，这些声音都慢慢消失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沉浸的胡同里慢慢地挪出一个摇摇晃晃的身影，那孩子身上的衣服更加破烂，脸上被打得青一块紫一块，口鼻的血一直流个不停，抵债他胸口的衣服上，看起来好不骇人。
但他没有管，只是晃晃悠悠地往河边走去，一路上碰到的人看到他的骇人眼神，都面色惊恐地避开，仿若他是某种瘟疫一般。
程致和对这些人的表现视而不见，寻到河，就蹲下来，仔仔细细地擦洗着自己口鼻上的血渍，神情平静，周身气压却阴冷如地狱。
忽然，一道陌生的气息在他的身边出现，一个身着飞鱼服的男子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程氏遗孤程致和，你想不想报仇？”
程致和动作一顿，抬头看着来人，道：“你能帮我报仇？”
男子轻笑，道：“不能。但是我可以教你报仇的本领。”
程致和默了默，道：“我能给你什么？”
他知道自己一无所有，但这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馈赠，对方教自己本领，肯定也需要他支付一些代价。
而他，也想知道这样一无是处的自己，还有什么价值值得这个人教他。
男子赞赏地点了点头，道：“难怪她不想 告诉你结果呢，你真的是个聪明的孩子。”
程致和神情微动，但没有说话，只木木地站在那里，似乎在等男子开价。
男子也不在意自己是否有回应，自顾自地开口道：“也不需要你干什么，你只要想方设法跟在她身边就可以。我给你七天时间，七天内，只要她给了你一个光明正大的身份，我就把你想要的本领倾囊相授。这是对你的第一个考验，如果这一关过不了，那你再也无法见到我，以及她了。”
程致和一点也没犹豫，干脆利落地吐出一个字来。
“好。”
男子点了点头，不再逗留，转身离开，消失在拐角处。
程致和一直盯着他的背影看，仿佛要将他的身影牢牢地记住。
良久，天色渐暗，程致和面无表情地转身离开河边，前往自己这一段时间待的小破庙。
他需要休息，只有这样，他才有更好的精力去想办法，留在那个姐姐身边。
至于他这种别有用心的接触会不会被宋婳算出来，他没有想过，也不想去想，算不算得出来，他都必须留下。
他人生的目标，只有报仇。
宋婳和童婵早就在马车里换好了衣服，回来之后也没有引起别人过多的注意，毕竟最近她天天往外一跑就是一整天，大家都习以为常了。
而在进宋府以后，卫十又悄无声息的隐匿了自己的身影。
他只在宋府之外现身。
宋婳和童婵将所有人都支开了后，开始清点这一天的收入，望着盒子里那些铜板碎银，两个人不由得有些唉声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