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玉一脸不甘心的抬头看着汪海,眼中带着恨意。汪海只是一笑,随即淡淡垂眸,恭敬的为皇帝蓄满茶水。
至此,皇帝面色更加沉着,略带嫌弃道。
“顾爱卿,你可有话直说?朕并无时间与你浪费,还有不少折子等着朕来看许多事情,等着朕来理呢。”
看出皇帝避讳的态度,汪海满意的笑了笑,顾玉紧咬牙关,却也只得自认倒霉的低下头去,低声道。
“启禀陛下,微臣至此,是有事相求,还请陛下禀退众人,让微臣与陛下说话。”
皇帝皱眉,按说顾玉是他的舅舅,他该对顾玉态度更好些。
可那些年少之时玩弄权术,被人把持朝政的经历,总让他忍不住对顾玉心生恨意,
他咬牙道:“舅父,你若说的是家事,朕无从徇私,你若说的是国事,就更不能秉退众人,你一腔忠勇,为国为民之事,难道还怕宣扬出去不成?”
顾玉气的咬牙,若都是这事儿,倒也不算什么,可偏偏哪个都不是,只是他有事相求,为的还是徇私枉法。
想到这里,他面色越加难看,可又不得不说,只得强忍怒意低声道。
“还请陛下恕罪,此事是老臣厚颜无耻,仗势欺人,然老臣此生就只有一个女儿,实在不能失去,还请陛下手下留情!”
皇帝看向汪海。
汪海赶紧笑着补充:“陛下,如此说来,想来,顾大人是为了顾小姐的事。”
看皇帝仍然不语,汪海脸上带着讽刺,低声道。
“就是日前所言,顾小姐涉嫌撺掇太后干扰国事,仗势欺人,为人媳妇,却不孝不顺,还故意杀人的罪过,日前,已将此事交于锦衣卫。”
皇帝听这话,面上便有几分犹豫。
叹了一口气,他故作为难的看着顾玉说。
“顾爱卿,朕虽称你为舅舅,但你也当知晓,天下之事,须将国法摆在家规之前,朕虽是天子,却也不能违背此规矩,你难道还要让朕因你这点小事就坏了规矩不成?”
顾玉面色难看。
皇帝明明不是这样懂规矩的人,却偏偏跟他这样说,其中缘故,当然不是因为他突然间变成了明君,而是因为有心敲打自己。
顾玉深吸一口气,咬牙轻声道。
“微臣知晓此事是错,然微臣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实在不能失去,还请陛下 体恤微臣做父亲的这片心意。”
“更何况小女尚且年幼,有此日,也是我这个做父亲的疏于管教,她又自小丧母的缘故。”
“此事与她的关系其实不大,全在我一人身上。”
听了这话,皇帝看了一眼旁边的汪海,脸上带着几分得意,却故作为难。
“纵如此,难道这便是理由?朕是天下之主,而非你顾家一家之主,难道还能如此徇私枉法不成?”
闻言,顾玉深吸一口气。
“还请陛下 体恤微臣这片慈父之心,若真有罪过,微臣也愿代女受过,更何况她一个小小女子,此生又怎么可能会做出那般叛逆之事?何敢杀人或者谋反?”
“此事必有冤情。”
皇帝像是突然间动了同情心一般,低声叹气。
“到底是不是有冤情?朕不清楚,朕只知道此事移交给了锦衣卫去办,而今朕再多言半句,都是对他们的不信任,舅父,你何苦为难朕呢?”
为表自己的无奈,他还不忘对汪海吩咐。
“舅父来了这样长时间,怎么还不知给舅父赐座?”
汪海赶紧弓着身子,一脸卑微的连声道。
“还请陛下恕罪,是奴才愚钝了,奴才即刻去做。”
他即刻挥手,身边人捧上来一个凳子。
汪海亲自送上前,请顾玉坐下,然后才笑着低声叹气。
“陛下,并非奴才有意挑拨,只是这朝堂之事,也绝非一言足以蔽之,而今天下间,众人都等着陛下严惩叛逆之人,陛下若是一力维护,只怕于情于理,都是不合。”
“故此微臣斗胆,求陛下三思而后行,也免得天下百姓质疑陛下做事的公平性。”
顾玉深吸一口气。
那些愚昧无知的刁民,如何敢有胆子质疑皇帝。能在这儿设下陷阱,等着自己上门自投罗网的,也就只有汪海了。
皇帝叹一口气,一脸无奈的说。
”真是可惜啊,这天下众人,无一可为朕分忧,却都个个要朕相助。”
“这京城内外流民四起。辨识着百姓的安置都是问题,此事要如何是好?朕头痛欲裂,恐不能继续喝尔等多说了。”
听完这话,顾玉深吸一口气,他不会愚蠢到以为皇帝是在示弱以人,皇帝偏赶着在这时候说话,目的就是为了让他屈从。
皇帝希望他能够主动接下来这救济灾民之事。
顾玉思索片刻。
纵然这救济灾民之事是难得的烫手山芋,他也不得不咬牙同意。
深吸一口气,他点头答应。
“微臣前头说了,愿意替孩子受过,在这事儿上,微臣责无旁贷,身为首辅,却未能体察民情,不曾提前预料过此等事情,微臣有失察之罪,自然愿意答应这事。”
“但求陛下还小女自由。”
见此情形,皇帝终于满意。
点了点头,他轻声吩咐汪海:“舅父难得有求于人,我既是他的外甥,总不能拒绝,你传令下去,叫锦衣卫那头知晓,此事到底如何,也未可知,众家爱卿须得小心谨慎,谁也不能苛待顾家小姐。”
“眼下虽是不便放人,也得客气些,何人都不能为难顾小姐。”
汪海立即点头答应。
偷偷看了一眼皇帝,他又低声问。
“陛下,既然是为这事儿,微臣倒是觉得,与其两边不一致,倒不如暂且以大局为重,便是对待宋家之人,也要多宽厚一些,这宋家十多口,难道不无辜吗?”
“干脆就把他们通通都松一松,留在外头好了。”
皇帝对这事儿没什么耐心烦。
宋戚明平日里对他毕恭毕敬,放出来嘛,倒也不是问题。
他便挥了挥手,轻声道:“既然这样,便如你所言,对他们也略宽松些就是,日后再有这事儿,记得提前来问。”
“既是朝廷肱骨大臣,难道连这几分薄面都不曾有?”
汪海点头,默默的退了出去。
皇帝这才满意了些,看向了顾玉,他笑着柔声道。
“舅父放心就是,表妹既然无辜,便不必担忧,锦衣卫还在朕的管理之下,绝不敢冒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