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没想到,与昨日的不满不同,今日的宋婳想了许多,才在吕妈妈一脸殷勤的神色当中,慢悠悠的开口。
“陛下昨日赏了一套新宅子,如今已叫人打扫了,稍后差个人替我去问问,京兆尹那头进度如何了?若是没什么事儿,我就及早搬过去了。”
一听这话,吕妈妈当时就愣住了。
“搬走?”
宋婳坦然点头,笃定的说。
“是啊,此处都是平民,日日有人在此堵着,对他们来说,既是热闹,也是舆论,对我的名声也不怎么好,与其这样,倒不如搬出去。”
“陛下赏赐的大宅子是个原先的皇亲国戚留下的,想来宏大,又不失尊贵,咱们住着也好,这阵子府里的人暂且这么用着。”
“这一路灾难下来,恐怕少不得百姓们卖儿卖女或是自卖其身的,叫相熟的人牙子多探听这些,回头有遇见一家几口,原先出身好的伶俐人,就拉到咱们府上来。”
“切记,我不要那等原先就当过下人的,规矩体统都可以调 教,唯有这颗人心,是调 教不了的。”
吕妈妈赶紧点头答应,这才又纳闷的问:“那门外的人……”
宋婳想了想,轻声吩咐。
“告知外头,就说咱们府上如今都不许出门,我昨夜入宫赴宴,回来之后发了高烧,我也疑心是自己身子不好,正在家里用药呢。”
吕妈妈一下子就慌了,赶紧转身呸呸呸的唾了几口,一脸无奈的拒绝。
“小姐与旁人说那些话是真是假都不要紧,可千万不能如此诅咒自己,装病是会应验的,你以后可绝不能说了。”
听了吕妈妈的话,宋婳微微一笑,没说什么,只叫她出去替自己传话。
吕妈妈,这才走出去,对着门外的马车郑重行礼道。
“实在不好意思,恐怕我们小门小户要慢待贵客了,小姐先前未曾起身,好容易熬到日上三竿方才起身,却一不小心就发现她查出了高热,府里如今正在用药呢。”
“小姐也下了令,不许我们同外头人接触,更不许我们出门去,所以我们今日便连贵客也不敢拜见了,还请贵客改日再来。”
马车那半上没有动静,车夫也一脸惊讶的回过头去。
然而,此刻在马车里坐着的两母女已经顿时都愣住了。
今日来的人是李秀春和宋温蔷两人,李秀春是奉命请人,宋温蔷则是出来撞机会,既然太子和二皇子都对宋婳有那么几分心思,想必二人若是行动派,今日除了宋婳这里,宋温蔷知道,自己再没有和这等人偶遇的机会。
所以她今日便盛装打扮,前来守候。不仅如此,她预料到了宋婳可能会闭门谢客,甚至已经做好了长期奋战的准备。
可她千算万算,却没想到宋婳竟然得了病,还因此闭门谢客了。
她立即纳闷的看向了旁边的李秀春。
李秀春也愣住了,一脸不可置信的问。
“竟然病了?”
吕妈妈神色平静的点头,再次回答。
“真是不好意思,对不住夫人了,若是我家小姐身子好,我们也愿意和贵妇多加来往,只是小姐如今身子这个模样,奴婢并不敢胡来,还请夫人恕罪。”
用手帕掩住了半张脸,吕妈妈朝着马车里头轻声道。
“我们也怕真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回头把病气过给了府里,所以也不敢随意靠近,还请莫怪我等失礼之罪。”
她礼貌周全,只可惜此时的李秀春完全注意不到这些了,便是礼貌再周全,也没有自己的命重要。
想到自己今日一早竟巴巴的来了这一趟,李秀春只觉得自己浑身都像是爬满了虫子一般,立刻浑身发痒,不愿意再和吕妈妈多说一句话,只颤着声音吩咐车夫。
“走走走,赶紧回去!”
与此同时,她还不忘吩咐自己的贴身下人。
“回去就叫人准备一副避瘟汤的方子,另叫人拿了柳叶盐水在门口等着,稍后回去要好好为我布置一下。驱离晦气。”
见夫人如此慎重,下人都连连点头。随即快步跑去按他的吩咐做事,不敢有丝毫怠慢。
车夫也顾不得其他,赶紧一路赶车往府里跑,颠簸也顾不得了。
马车上的宋温蔷一脸纳闷的问。
“娘亲,你说那婆子说的会是真的吗?不会撒谎吧?”
李秀春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立即反驳。
“真的假的。有什么要紧?若是真的,岂不是咱们两个还要倒霉?若是假的,也正好,我也不用整日里端着面子放在地上,叫一个死丫头脚踏了。”
“我堂堂夫人,怎么说也是他的嫡母,却得巴巴的上门求她见面,何等搞笑。”
“正好,她这样一说,我巴不得这件事是真的,最好是真的。”
李秀春恶狠狠的看着宋婳的方向。
“那丫头一条贱命如此顽强,遇见什么事儿都死不了,这次,也该有点新鲜招数了。”
看着这样的母亲,宋温蔷沉默一瞬。李秀春这才想起,自己还在女儿面前,不能过于放肆,立刻扭头看向女儿,轻声道。
“娘与她没什么仇,只是过于离经叛道了,你也知道,娘在这府里举步维艰,就是因为有她,若是没有她,你就是这府里唯一的嫡女,入主东宫,自然有你一份,又何至于叫她人前露脸。”
一直到听到这话,宋温蔷才跟着愁了起来,叹一口气,她无奈道。
“女儿也在忧心此事,便是因为她,咱们日子已经越过越不好了,咱们到底要怎样?才能摆脱她的阴影。”
两母女正说着话,马车在自家门口停下。
两母女赶紧往家里走,正好撞上宋戚明走出来,一见马车上只有这两人,下人还拿了柳叶和盐水在门口等着。
宋戚明当时便是一愣,皱眉朝着后头看了一眼,发现的确没有宋婳,赶紧低声追问。
“这是怎么回事,为何只有你们二人?”
李秀春叹一口气,无奈道:“还能是怎么回事?自然是因为这丫头来不了了,在外头等了好几个时辰,也不见那院子里有动静,妾身还以为是他故意甩脸色,想着多等一会儿的,可没想到,却听说她不大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