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稚急匆匆赶到医院,临到病房门口时突然停下脚步。
瞿柏南坐在走廊的长椅上,胳膊搭在膝盖。
听到声音,他抬头。
温稚跟他四目相对,“你一直在这里?”
瞿柏南嗯了一声,“医生说她情况不稳定,我不放心。”
温稚迟疑了两秒,还是按照陈粟的吩咐,给瞿柏南下了逐客令。
“这里有我就行了,”她道,“你可以走了。”
瞿柏南站起身,似乎对温稚的话在预料之中。
“那我走了。”
他摘掉眼镜捏了捏眉心后,把眼镜重新戴回去,“医院有什么事随时给我打电话。”
温稚点头,看着瞿柏南离去,这才走进病房。
一进去,陈粟直接道,“人走了?”
“走了,”温稚叹了口气,一屁股坐在床边,“怎么说也在门口守了你一整晚,你真舍得离婚?你们好不容易才重新遇见。”
“不是遇见,”陈粟直接道,“是他单方面,为了我回国。”
“那还不好吗?”
温稚一脸认真,“你之前不是一直都想要瞿柏南爱你吗?现在他爱你,而且还结婚了,甚至西西也不是他的孩子,你们之间,没有阻碍。”
陈粟愣了两秒,“西西不是瞿柏南的孩子?”
温稚点头,“鉴定结果出来,西西和傅京晏才是父子关系,这个世界上总不可能,一个孩子跟两个男人都有父子关系。”
唯一的可能,就是西西是傅京晏和瑞贝卡的孩子。
陈粟坐在病床上,好一会儿没说话。
温稚主动靠近她,“怎么样?反正你们两个现在已经在一起了,你什么都不需要做,只需要接受他的好就行,这样你小时候的夙愿可就成真了,要是我,我可不舍得离婚。”
如果在之前,或许陈粟会答应。
但是现在……
陈粟垂下眼睑,“温温,就是因为喜欢,所以才没办法接受。”
“他对我太好了。”
而她,根本没有什么能回报给他的。
她缓缓闭上眼睛,“我这几天调查到,我爸妈的车祸,不是意外,是人为,所以我打算把这件事继续调查下去,但是这条路会很危险,我没打算让他掺和进来。”
温稚挑眉,“可你有没有想过,有他在,你调查的结果会快很多?”
陈粟当然知道,瞿柏南的的资源比她多。
“我知道,”陈粟捏了捏眉心,“但是我已经知道害死我爸妈的人是谁了,我现在需要的只是证据而已,而且……”
“我跟他离婚,其实也不只是因为我要帮我爸妈复仇这一件事。”
她认真道,“自从我进了瞿家到现在,一直都是他在照顾我,帮助我,如果不离婚,我当然可以继续享受他的好,但我不希望我跟他的感情是这样的,我也希望能在他需要帮助的时候,站在他身后。”
“但是很显然,我的能力还不够。”
她缓缓吐出一口气,“我跟他是可以在一起,但是在一起之后呢?我们的关系如果公开,会造成很大舆论,就算瞿柏南把这件事压下去,他好不犹豫的选择我,但是以瞿夫人的能力和手段,一定不会善罢甘休,到时候这件事闹到最后,姜家跟我的公司会受到牵连不说,我哥还是会面临二选一的抉择。”
陈粟无奈的苦笑,“之前我一直以为,网上说的,老婆和亲妈掉水里,选谁是开玩笑的,没想到现实中真的存在。”
“而我,也不想他做这个选择。”
所以,她选择离婚。
温稚沉默许久,“那如果,瞿夫人不为难你呢?你还会跟瞿柏南继续走下去吗?”
陈粟突然愣住,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如果没有瞿夫人,她会和瞿柏南在一起吗?
她自己好像也不知道。
因为以她现在的状态,跟瞿柏南继续在一起,也只会是累赘。
她做梦都想跟他并肩,一点也不想当他的累赘。
“四年前那场车祸后,医生说我基本上不太可能怀孕了,”陈粟低头看着自己平坦的小腹,“外加我现在的情况,我想……我的答案应该不会变。”
不会。
这是她综合考虑的结果,不是一时的头脑发热。
毕竟瞿家,不可能没有后代。
温稚盯着陈粟看了许久,知道陷入抑郁的人,是很难说服的。
更何况陈粟的情况,很严重。
“那就离,”她叹了口气,主动拥抱陈粟,“不管你做什么样的决定,我都支持你,但是……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个要求?”
陈粟诧异,“什么?”
“不要伤害自己,”温稚一脸认真,“不管什么时候。”
陈粟对上温稚的眼睛,欣慰一笑,“好。”
……
陈粟在医院住院了三天,期间瞿柏南偶尔过来,但都不会停留太久。
因为每次都会被陈粟以自己要休息为理由,驱逐。
而在此期间,陈粟并没有收到任何关于生日上不好的消息。
一片祥和。
不过她大概也能猜到,当年的事情是她和瞿夫人心照不宣的秘密,瞿夫人要是还在乎自己儿子和自己的关系,就不会在生日上真的把事情捅破。
如今看来,她猜中了。
原先的顾虑,是真的多余了。
住院第四天,办好出院手续后,温稚陪陈粟见了之前的心理医生。
诊断出来,陈粟的情况明显又加重了。
医生表情十分凝重,“陈小姐,经过刚才的诊断,基本上可以断定,您转双向了。”
温稚呼吸一紧,“不是吧?有没有可能是误诊?”
医生摇头,“就是因为会误诊,所以刚才做检查的时候,我做的比较详细。”
陈粟似乎对这件事,并没有很大感受。
只是她的手,还在抖。
她冷静道,“那能给我继续开药吗?我不想影响到正常生活,过几天我还要参加画廊的巡回展呢。”
医生无奈,“你现在这种情况,还把心思放工作上?就不能歇一歇?”
陈粟抿唇,低头死死的攥拳,以此缓解手抖。
“我休息的话,会更严重,我试过了。”
她认真道,“您还是先给我开药吧,我以后会注意的。”
医生接诊过不少双向的病例,对于陈粟现在这种情况,暂时也找不到更好的解决办法。
他一边开药一边道,“你现在这种情况,已经算是很严重了,我这个药你最多还能再吃两个月的时间,如果到时候病情还是没有好转的话,可能就要进行电击治疗了。”
陈粟坐在一旁没吭声。
不多时,两个人从诊所出来,一抹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陈粟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