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粟没想到从车上下来的会是沈知微的父亲。
沈父身上的衣服明显佝偻狼狈,他站在瞿柏南身边,鬓角都白了一半。
“瞿,瞿总,”他的声音沙哑至极,“我老婆知道错了,上次她也是冲动才对陈小姐动手的,您能不能大人有大量,放她一马?”
陈粟不明就里。
她只知道上次瞿柏南让人被沈母带走了,至于后面怎么样了。
她完全不清楚。
瞿柏南高大的身形挺拔又懒散,他抬起下巴朝陈粟的方向看去。
“你应该去求能原谅你的人,而不是我。”
沈父很快反应过来,急匆匆跑到陈粟面前,“陈小姐,上次的事是我老婆不对,她不应该开车撞你,我求您原谅我们一家,知微已经坐牢了,要是我老婆再出什么事……沈家真的就散了……”
平日里西装革履,人前显贵的沈父,如今跟普通人无异。
他身上的衣服褶皱明显,眼底都是乌青。
陈粟沉默了两秒,看向瞿柏南,“你把沈夫人怎么样了?”
瞿柏南语气淡淡,“交通肇事,故意杀人未遂,她做了什么事,我就按照什么事起诉,有问题吗?”
以瞿柏南的性格,这个决定陈粟并不意外。
她看向沈父,“沈老爷,上次如果不是我哥救我,我已经死了。”
“我知道,”沈父脸上的笑容难看又脆弱,“可我老婆上次真的是被冲昏了头,陈小姐,我们家知微没有你那么命好,能有人护着,如今她坐牢,我还需要好多事情打点,好让她在牢里能舒服点,要是我老婆真的跟着出了什么事,就算我想打点,估计监狱里的人,也会觉得我们一家得罪了瞿家,是死有余辜。”
“那样的话,我估计我女儿在里面,根本活不到出来。”
沈父这些年生意场上狠辣无比,树敌众多。
这也就是为什么,沈家一开始会这么迫切的希望能跟瞿柏南的联姻的原因。
否则沈家一旦倒下,将永无翻身之地。
只有往上爬,才能明哲保身。
陈粟犹疑许久,到底没有松口,“就算我能原谅她上次开车撞我,你能保证她以后不会对我下手吗?”
沈父脸色瞬间难看起来,身形也有些踉跄。
他着急道,“可以的,我可以把她绑在我身边,绝对不会让她对你动手。”
“不,你做不到。”
陈粟直截了当,“她是她,你是你,你不能把她每天二十小时都拴在身边一辈子。”
“所以这件事,法院的判决结果,就是我的答案。”
陈粟不是一个宽容的人,在这件事上没有选择原谅。
沈父踉跄后退好几步,声音也没了之前的讨好,带着几分愤愤不平,“陈粟,都说最毒不过妇人心,你可真是蛇蝎心肠啊。”
陈粟对于沈父的转变,并不意外。
“我不原谅,就是蛇蝎心肠了?”
她一步一步,走到沈父面前,“你女儿屡次三番对我动手,还害死我的老师,甚至败坏我的名声,你的妻子气不过,开车差点撞死我,如今你来求情,我不原谅,你就说我蛇蝎心肠,到底蛇蝎心肠的人是我,还是你们一家?”
陈粟其实心里是有怨气的。
她一直都很妒忌沈知微,妒忌她从小到大就可以得到沈家父母和瞿家父母的宠爱,妒忌她生下来就是千金小姐,不用以乖乖女的姿态讨好别人。
可即便是这样,她没有对沈知微做出什么过分的事。
但是沈知微却没有丝毫自我反省意识,反而把各种手段用在她和她珍视的人身上。
她现在甚至都有些后悔。
如果她之前,能像沈知微对自己那样下手狠辣,是不是李老师就不会死,她和瞿柏南之间,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沈父站在原地,原本佝偻的脊梁,到底没能挺起。
他手在身侧微微收紧,“我女儿是有错,可你难道就无辜吗?”
“别忘了,你只是瞿柏南的妹妹。”
沈父到底还是把怨气发泄在了陈粟身上,“本来她这次回国,都已经要跟柏南结婚了,如果不是你从中掺和,事情怎么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陈粟抓着包的手本能收紧,脸色也有些白。
如果在四年半之前,她没有跟瞿柏南在一起,或许按照原本的时间线,现在瞿柏南已经和沈知微订婚了。
她这个妹妹,甚至可能会参加他的婚礼。
说到底,她的确不清白。
“沈总,这事儿你应该问我,而不是指责我妹妹。”
瞿柏南的声音施施然响起,“我和她之间,是我纠缠她。”
他说的四平八稳,毫无羞耻之意。
沈父心里纵然再有脾气,也不可能真的当着瞿柏南的面跟他争执,毕竟沈家就算落败,他只要还活着就有机会翻身,但要是惹恼了瞿柏南,估计沈家就彻底爬不起来了。
他闭了闭眼,苦笑,“看来柏南你是执意要让我老婆为自己的事负责了。”
“做错事,自然要负责。”
瞿柏南捏了捏眉心,径直走到陈粟身边。
他把陈粟直接抱了起来,“沈总以后,还是不要过来扰我妹妹清净的好。”
他抱着陈粟,径直走向别墅。
陈粟蹙眉,“我要打车回去,你放我下来。”
瞿柏南置之不理,脸部解锁别墅门后,直接走了进去。
“外面很晚了,打车不安全。”
他把陈粟放在沙发,“今晚留下来?”
陈粟蹙眉,“我要回去。”
瞿柏南嗯了一声,抱着她腰的手并没松开,“沈知微的父亲现在说不定还在外面没走,你确定你要离开?”
陈粟犹疑了下,起身走到窗户看了一眼。
门口,沈父的车似乎没走。
她迟疑了片刻,妥协了,“我睡客房,明天一早我就离开。”
瞿柏南嗯了一声,“饿了吗?”
今天谈生意的时候,两个人都没怎么吃饭。
他挽起袖子,主动朝着厨房走,“我记得冰箱里还有点速冻水饺,你吃吗?”
他打开冰箱,从冷冻层拿出盒子里的水饺。
陈粟站在原地许久,摇头,“你自己吃吧,我要休息了。”
她拎着自己的包,径直回了客房。
两分钟后,她又拎着自己的包走了出来。
瞿柏南挽起袖口弯腰,手撑在料理台上,好整以暇的看着她,“不是要休息,怎么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