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从地铁站走回俱乐部的路上，林姝言打了一通电话给周千扬。
“千扬，你在俱乐部吗？”林姝言柔声道。
“嗯。怎么啦？”千扬轻快道。
林姝言顿了下，沉声认真地道，“思豫是不是出事了？”
周千扬听完，不由得迟疑了下。他明白，既然姝言已经知道了这件事，他再怎么瞒也瞒不住了。他只能老老实实地回答，“是。”
“你为什么不愿意告诉我呢。”不知为何，姝言的语气里竟有几分痛心。她知道他们的好意，也知道他们不希望因为这件事影响她备战比赛的进程，但总觉得，他们本没有必要这样费心。她并没有那样脆弱不堪，她可以接受这件事。
周千扬没回答。但是林姝言听见他在电话那头，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他到底怎么了。”林姝言又问。
“那天凌晨，他的车坠河了。汽车已经被打捞上来了，但是警方一直没找到车主。”千扬静静地跟她解释道，“他应该已经从车窗逃生了。可是现在在哪里，没有人知道。”
“他会不会……已经不在了。”林姝言说着，怔怔地望着脚下的人行道。
“你别这么想。警方也不敢下结论的事，我们又怎么能说得清呢。”周千扬连忙安慰道，“我帮你多打听打听，你先回俱乐部里来，不要多想了，好吗？”
“嗯。”林姝言漫应了一声，挂掉了电话。
很快，她就走到了俱乐部门前。周千扬已经站在门外等她了。
一见到她，周千扬就快步走上前来，拉过她的手，“姝言，你还好吗。”
姝言抿起嘴来，挤出了一个笑容，“嗯。”她垂下了眼，“交给警方，听天由命吧。”
他和她一同走进屋里，上了楼。
林姝言又开口道，“明天半决赛，我会好好加油的。你放心。”
“我担心的是你。输赢什么的，我不在乎。”周千扬笑了。
林姝言也笑了，笑容里有几分安慰，“我没事，比赛也没有事。”她抬手拍了拍周千扬的肩，“我去训练室啦。”
“嗯。”周千扬低声应着。
这一天晚上，是这几个月以来，林姝言第一次独自入眠的夜晚。是半决赛前的最后一个夜晚。也是她知道乔思豫生死未卜后的第一个夜晚。
更是她深刻地意识到，她自始至终都是一个人的夜晚。
倩妮走了。峻宁走了。思豫也走了。
她一个人睁着眼，望着房间里黑漆漆的夜，失眠了。
哪怕她知道自己非常需要睡眠来保证明天的状态，哪怕她已经吃了安眠药，她还是失眠了。
心烦意乱的她，索性抱着枕头起来，出了门，去敲了周千扬的房门。
她不确定周千扬是不是已经睡了。不过，令人意外的是，周千扬马上过来开了门。
他的手臂撑着房门，含笑望着她，声音低沉却温柔，“睡不着吗？”
林姝言无奈地苦笑了下，“安眠药不管用。”
“进来吧。我就在想，你可能睡不着。”他侧身给她让出了位置。
林姝言一边走进去，一边好奇道，“为什么？”
“就是猜的。可能跟你共事了三四年，了解你吧。”周千扬关上了门，躺到了床边的一张小沙发上去。
“你让我躺床啊？”林姝言笑道。
“明天，你可是关键人物，可不敢怠慢。”周千扬笑着，又忙道，“哦不对，已经是今天了。”
林姝言便抱着枕头，躺到了他的床上去。床上还有着他的余温，温暖得让人心安。
“你没有睡吗？”林姝言又问。
“没。想到你可能睡不着，我也就睡不着了。”周千扬笑了笑，随即他又道，“没有别的意思。你不要误会。”
“我知道。”林姝言笑了笑。
“要不。”周千扬想了一下，指了指边上的投影，“我们找部电影看，找那种时间长的，看着看着也就睡着了。”
“也行。”林姝言点点头。
于是，周千扬把投影打开来，选了一部意大利的电影，《灿烂人生》。
他翘着脚侧身躺在小沙发上，她抱着枕头靠在床上，两个人之间不用说太多的话，就安安静静地在昏暗的光线里，享受着投在幕布上的这部影片。
惬意得几乎让人忘记了世事与时间。
林姝言忽而发现，她和周千扬之间的情谊，有多珍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