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皓东离开以后,过了好久,林姝言才渐渐止住咳嗽。
对于林姝言而言,这短短一会儿,像是几个世纪那样漫长。她觉得喉咙好像不是自己的,任何一点儿空气拂过都会带来撕裂般的疼。
她不知道杨皓东给她灌了什么。绝望与愤恨让她根本无法思考。所以,她只是静静地扶着床头靠背,怔怔地望着白茫茫的被面,像灵魂出窍了一样。
不知不觉间,她又闭上了眼,就好像每一次普普通通的入眠一样。
这一睡,便是三天。而她也说不清,下一次醒来,对她而言,是好事还是坏事。
三天之后的一个夜晚,她在朦朦胧胧间,听见了细碎的脚步声。
声音很轻,但在一片沉寂的黑暗里,她的耳朵还是精准地捕捉到了动静。
她睁开了沉得像铅一样的眼皮。在她还未完全看清周遭事物时,一声惊喜得几乎变了音的呼唤在她右手边响起。
“姝言,你醒了!”
几乎不用思考,她就认出来这是乔思豫的声音。只是,她需要花点时间来连接前因后果:这个场景,到底为什么会在此时此刻出现。
“怎么样?你还好吗?”
乔思豫按亮了床头的小灯,坐到床边来,握起她的手,着急地道。
“我……”林姝言想了一想,断断续续地开口问道,“我怎么了?”
“你在杨皓东那里出事了,你记得吗?”乔思豫蹙眉望着她,面露担忧。
林姝言怔怔地回想着,好不容易才从脑海中寻出了那根记忆的丝线。
“那你怎么会……你怎么会在这儿呢。”林姝言又问。
“说来话长。”乔思豫起身来,为她倒了一杯水。
林姝言在那一刻,习惯性地注视着他的眼睛。可她却发现,不似往常,她什么答案也没有听见。
她只当是乔思豫那时没有在心里思考着什么话,并未多想。
在林姝言接过杯来喝水时,乔思豫缓缓开口道,“杨皓东给你灌了什么药,你差点没命了。应该是他怕担责,就把你送到医院去了。后来罗裁判给我打电话,我才知道这件事,就赶过来了。你昏迷了三天,昨天才出了ICU。”
“罗裁判?”林姝言眯起眼来,好奇道。
“可能杨皓东联系了他吧,我也不清楚。”乔思豫转而挤出了一个笑容来,“不过,你醒了就好了。”
林姝言沉默了下,又开口道,“那杨皓东呢?”
“被警察带走了。可能涉嫌强奸未遂和杀人未遂。反正,不管最后是否有充足的证据,他是逃不了牢狱之灾了。”
林姝言静静地点了两下头,没有说话了。
“我去叫医生来,你在这里等等我,好不好?”乔思豫柔声道。
“嗯。”
乔思豫捏了一下她的手,离开了病房。很快,他便跟着一位医生走了进来。医生简单地检查了一下她的状况,说她看起来没有什么大碍了,还需要留院观察一两天,明早再去做一些检查确认一下。
乔思豫道了谢之后,医生就出去了。
“你要不要吃什么?”乔思豫掩上了门之后,又问道。
林姝言根本没有听他说话。她定定地看了他两秒,发现,自己又看不出他的情绪了。
“我现在都看不懂你了。”林姝言呆呆地张着眼睛,答非所问道。
“嗯?”乔思豫疑惑,没懂她的意思。
“我总是能听见你的想法的。不论你在想什么,我都听得见的。你现在是在有意瞒我吗?所以你连自己心里的想法都控制住了吗?”林姝言盯着他的双眼,静静地说道。
“我……”乔思豫皱眉想了一下,“我并没有在控制什么啊。不论我想什么,我都不怕你知道。相反,我还希望你能知道。”
可是,话音落下之后,林姝言从他的目光里,得到的仍然是一片空白。
她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你现在……”林姝言缓缓地开了口。她内心的猜测,迫切得到验证,却又害怕得到验证,“随便想一句话,不要告诉我,只是看着我,好不好?”
乔思豫点头。
我真的很喜欢你。从过去那我以为我要失去你的三天里,我发现,我喜欢的就是你。仅此而已。
他在心里默默想着这句话,注视着她的眼,认真而恳切。
但林姝言的耳边,除了安静,只有安静。她像是置身于一个真空的容器里,周遭一点儿声音都传播不了。
“你有听见吗?”
见林姝言发着呆,没有说话,乔思豫悄悄瞟着她的神色,小心翼翼地开口道。
“没有。”林姝言说着,两只呆滞地望着他的眼睛,忽而淌下两行泪来。
她嗫嚅着道,“我再也听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