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思豫赶到医院的时候，林姝言刚刚醒来，正在打吊瓶。
“你还好吗？”他小心翼翼地推开门来，轻声道。
望着白墙发呆的林姝言猛然回过神来，望向他，弯起眼睛笑了，“没什么事。”
“你别骗我。”乔思豫瞟了一眼那高高挂起的吊瓶，将他带来的林姝言的包放到床头柜上，坐在了床边。
“真没事。就是太累了而已。不信你自己问医生。”林姝言笑道。
乔思豫半信半疑地看了她一眼，嘟囔着，“没事就好。”
“你们比赛怎么样？”林姝言又问道。
“赢啦。”
林姝言疲倦的脸上立刻闪过惊喜而欢快的笑意，“真的呀？”
乔思豫点点头，“打到巅峰对决，我们赢了。”
“能赢下来就好。下周又要打比赛，我们要保持冲劲。”林姝言笑道。
“你呀你，还保持冲劲。你还是歇息两天再说吧。”乔思豫嗔怪道。
林姝言正要说话，床头柜上就传来了轻快的铃声。
乔思豫顺着声音望去，将林姝言的手机从包里拿出来，递给了她。
“啊，是倩妮。我答应她找到嘉洛就联系她的。这两天忙忘了！”林姝言拿着响个不停的手机，懊恼道，“我要怎么跟她说呀。”
“如实说吧，这种事瞒不过的。”思豫无奈地抿了下嘴，认真建议道。
林姝言想了一想，接起了手机，柔声道，“倩妮。”
“林老师，怎么样？联系上嘉洛了吗？”倩妮一接起电话，就连忙开口问道，语速急得像连珠炮。
“联系上了……”林姝言踌躇了下，还是把实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她。
关倩妮听完，诧异地惊呼了声，接连抛出了一堆问题，“那他现在怎么样？没事吧？伤得严重吗？”
“没伤到骨头和内脏，休息一阵就好了。”
“这件事，百分之两百是杨皓东叫人干的！”关倩妮在电话那头咬牙切齿道，“可怜的许露，七个月的孩子就这样没了。也没人上前去帮一把。要是多几个人帮，那些人哪会这么放肆！”
林姝言无奈地摇了摇头，“没办法，大家都怕事。”顿了一顿，林姝言又想要调节下气氛，便半开玩笑道，“不是所有人都像嘉洛这样热心的。倩妮算是喜欢对人啦。”
“可是，嘉洛也很可怜……他一个人赤手空拳，哪里打得过别人呀！”倩妮惆怅道，“被人打成那样，唉。”
林姝言也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嘉洛还一直很遗憾，没能够回去陪你过生日。”说着，林姝言自己也难免为黎嘉洛感到几分无奈。
关倩妮沉默了下，又佯装轻松地笑道，“那我来上海找他好了。反正我大四也没有课啦。”
“他见到你，应该会很开心的。”
“那我过几天来。你不要告诉他哦。”关倩妮笑道。
“嗯。”林姝言轻快地答应了她，挂了电话。
打完了吊瓶，乔思豫就和林姝言一同回俱乐部了。彼时已经过了半夜十二点，有的队员们在吃夜宵，有的队员们还在直播。早已困得不行的林姝言，匆匆洗漱了下便睡觉去了。
往后几天，忙于备战的她一直没时间去医院看许露和黎嘉洛。下一场比赛，林姝言带队，用出乎对手意料的非常规阵容，打得对手措手不及。其中有一局，REC甚至拿出了中单大乔，用极致的运营与配合，迅速终结了比赛。最终，REC以四比一战胜了对手。
比赛结束后，周千扬提议给大家放两天假，好好调整，以更好的状态迎接下一轮。大家都欣然答应，夸张地调侃道，“千扬哥英明”、“放的假越多，我的胜场越高”。
然而，在第二天休息日的下午，关倩妮忽然打电话给林姝言，说自己已经到上海了。
林姝言有些意外，忙问道，“真的呀？那要不要我去接你？”
“不了不了，我直接去医院看嘉洛吧。林老师好好训练，在败者组一穿五噢！”关倩妮笑道。
林姝言飞快地思索了下，笑着回答道，“你先来俱乐部吧，行李先放过来。晚上你睡我房间，我这里还有一张床。待会儿我们一起去看黎嘉洛。”
“嗯……也行。”关倩妮想了想，答应了，“那过一会儿见。”
一个小时之后，关倩妮到了俱乐部。林姝言也正好复盘完了训练赛。姝言带着倩妮去一楼餐厅吃了点东西，就和她一起开着乔思豫的车去了医院。
她们到病房门口的时候，黎嘉洛正在收拾东西，边上还站着一位身形瘦小、衣着干净的妇人。
“嘉洛！”倩妮推开门进来，欢快地喊他名字。
嘉洛怔了一下，连忙抬起头来。当他的目光接触到倩妮的面庞时，他喜出望外地睁大了眼，放下手里的衣物，快步奔过来挽住她的手，“倩妮，你怎么来了？”
嘉洛露在T恤衫外的胳膊和脖子还有一些淤青，脸颊依旧微肿，但比起林姝言那天见到他的模样，已经好了很多了。
话音落下，黎嘉洛又注意到了旁边的林姝言，笑着打了一声招呼。
倩妮还未说话，床边那位妇人便放下手中的布袋，含着温婉而内敛的笑容走了过来，“你们是嘉洛的朋友吧？你们好，我是嘉洛的妈妈。”
倩妮愣了下，躲开了嘉洛的手，热情地笑道，“阿姨你好，我叫倩妮！”
“阿姨好。”林姝言含笑打了一声招呼，“我们来看看嘉洛，没想到嘉洛这么快就出院了。”
嘉洛妈妈笑了一笑，“难为你们还惦记嘉洛。”说着，她又走回床边去，一边翻布袋子，一边轻声道，“我去给你们削点水果吃。”
“不了不了。”林姝言忙说着，轻轻拦住了嘉洛妈妈要拿水果的手，“我们不吃啦。你们待会儿要去哪里？我开车送你们去。”
“我和我妈待会儿要回家，我们打的就好了。”嘉洛笑道。
嘉洛妈妈只好收了手，不好意思地笑着，点了下头，“是啊，不麻烦你们啦。”
林姝言却执意要送他们，嘉洛只好答应了下来。在倩妮陪嘉洛收拾东西办出院手续的间隙，林姝言又去许露的病房探望她。
许露的状态比黎嘉洛差得多。骇人的伤痕随处可见触目惊心，眼里几乎没有一点光亮，整个人无精打采得像一具木偶。
她一个人坐在病床上吃水果。病房里还有几双没收起来的拖鞋和陪护床。想来，她的父母这几天都在病房里陪着她。
林姝言轻轻敲了敲门，走进屋来。
“林老师。”许露咬苹果的动作停了一瞬，嘴角牵强地动了一动，算是笑过了。
“你爸爸妈妈呢？”林姝言问道。
“刚刚出去，买东西了。”
“怎么样？你还好吗？”林姝言走到她床前，认真地望着她，轻声细语道。
“就那样吧。快出院了。”许露把吃了一半的苹果架到了床头一只水杯的杯沿上，又顺手扯出一张纸巾来擦了擦手，“黎嘉洛他还好吗？”
“他要出院了。”林姝言静静地说着，又问她，“打你的那些人，怎么样了？警方抓到杨皓东了吗？”
许露轻轻冷笑了下，本来呆滞无神的眼里霎时闪过一丝嘲讽，“我们都知道，是杨皓东干的。可那些人就是不提他的名字。我估计，他们收了杨皓东不少好处。”
林姝言的神色黯淡下来，捏了捏许露垂在床边的手，沉默了。
“我恨死他了，我真恨不得杀了他。在以前，不论他对我多么坏，我都不会有想要杀死他的念头。可是现在，我每分每秒都在想着这件事……我觉得……”许露深深地吸了两口气，把快要涌出的眼泪忍了下去，“我觉得我要疯了。”
她垂着头，胸口不断地起伏着。
“许露，你别做傻事。”林姝言伸手扶起她的面庞，严肃地盯着她，“我们有很多办法可以报复他。他能玩手段，我们也可以。你没有必要赔上自己的后半生。犯法的事情，我们不能做，明白吗？”
“可是我能怎么办……我恨透他了，我恨不得把他撕成碎片！他就是一个畜生！”许露再也忍不住眼泪，嚎啕大哭。
林姝言伸手搂过她，轻轻拍着她的背，轻声道，“别哭，你别哭。有很多办法，你冷静下来，听我讲。”
许露在她怀里哭了一阵，便用指甲掐着自己的掌心，咬牙强迫自己止住了哭声，断断续续地说道，“有……有什么办法？”她的肩膀还在抖，但是眼泪已经不流了。
“还记得你以前，是怎么对付我的吗？”
许露抬起通红的泪眼，不明白她的意思，只是犹豫着道，“林老师……过去的事，是我对不起……”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你以前都能用那样的方式来对付我，现在，要为难杨皓东，也不是问题。只要我们做得不留痕迹，他就不能怎么样。”
“可是……可是万一他找到我的住址，怎么办呢？他能纠集一帮人来打我，谁知道他还能做出什么事情呢？”
林姝言紧抿着嘴思忖了片刻。她的心里也没底，但是她竭力保持平静，语气笃定地安慰许露道，“不管有什么事，我都会帮你。只要我们能确保，你和你的家人是平安的，就可以。一个杨皓东，威胁不了我们，明白吗？”
许露轻轻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