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姝言一个人回了俱乐部。
下了车，她才注意到乔思豫又给她打了好几个电话。她没有回拨过去，而是把手机放回包里。
乔思豫早就在门口等着她了。一看到她，他马上走过来，拉过她的手，满怀歉意道，“对不起啊，她当时随口跟我一说，我没在意，也忘记跟你说了。让你白跑一趟。”
“她怎么认识晨晨的？”林姝言没理会他的道歉，而是直截了当地问道。
“第一期录完那天，我去接晨晨，她正好跟我同路。然后我们就一起出去吃了点心。”乔思豫解释道。
“你怎么没跟我说？”
“我觉得这是小事情，没必要说嘛。”乔思豫自知理亏，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来，摩挲着她的手柔声道，“我真的很抱歉。”
“没事没事。”林姝言终于绽开了笑容，“我要上楼啦。你们训练赛复盘没有？”
“还没。”
“那我待会儿看看。”说完，林姝言就一个人走上去了。
但是回到房间里，她并没有马上打开比赛视频，而是怔怔地坐在桌前，盯着电脑桌面放空。
她说了没事，她也知道自己不应该有事，可她还是解不开这个心结。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响了。她回过神，拿起手机一看，发现是倩妮。
“倩妮，怎么啦？”她故作轻快地问道。
“林老师！下个月盛大百年校庆，你要不要回来玩呀？”倩妮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充满活力。
林姝言这才恍惚想起，前不久她的手机好像有收到什么电子的邀请函。毕竟，就算她辞了职，她曾经也是盛大的学生。
“我还要准备卡位赛呢。”林姝言随手翻了翻桌上的台历，犹豫道。
“我知道，A升S的卡位赛是吧。我一直在追你们的比赛呢。”倩妮笑道，“卡位赛打完，离第三轮不是还有一周时间。回来两天玩玩嘛，大家都很想你。”
“嗯……”林姝言思索了下，便立即笑道，“好。那到时候见。”
“好！”倩妮欢快地应着，挂了电话。
林姝言也放下手机，闭上眼，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
卡位赛是BO7，至关重要。她可不能为了自己的这点事情掉链子。
想到这，她打开了小博发给她的视频，开始研究。
下周四，卡位赛开打。
在出发去比赛场馆之前，林姝言想起今天晨晨没人接，便想托杨馨帮忙。然而，乔思豫却告诉她，诗瑶会去接晨晨。
“诗瑶？”林姝言佯装平静地重复了一遍。
“是。她昨天回上海了，会在上海待一周。”
“那就好。”林姝言漫应了一句，头也不回地上了车。
诗瑶，诗瑶。这个名字横亘在她心头，如一根细小却坚硬的鱼刺。
半小时后，他们到达了场馆。因为疫情，线下开放的座位很少，所以场馆里的观众不是很多。他们做好妆发，在休息室里等了一会儿，便坐上了舞台。
比赛很快就开始了。第一场，打得不算艰难。REC用二十分钟拿下了比赛。在解说“恭喜REC”的话音刚刚落下时，底下突然响起了一位女观众轻快而甜美的欢呼声。
林姝言循声望去，角落里有个站起来的女孩子，双手在嘴边比成了喇叭状。她戴着口罩，但是林姝言马上就认出来，那是诗瑶。她边上那个拼命鼓掌的小男孩，是晨晨。
“诗瑶带着晨晨过来了。”林姝言静静地和走下台的乔思豫说道。
“是嘛？”乔思豫往观众席看去，也看到了他们的身影，“那我去跟他们打个招呼，可以吗？”
“快去快回，休息时间很短。”林姝言说着，往休息室走去。
乔思豫便快步跑向观众席。
“你带晨晨过来看比赛呀。”他向诗瑶笑道。
“思豫哥哥！”晨晨轻快地跟他打招呼。
思豫向他笑了一笑。
“晨晨说今天作业在学校都做完了，我就带他过来给你们加油咯！”诗瑶欢快地摇了摇手中的荧光棒。
“你们要不要来休息室坐一坐？休息室里有东西吃。”乔思豫又问。
“不啦不啦，我们坐这里就好。”诗瑶说着，轻轻推了推乔思豫，“你快回去吧，第二局马上开始啦。”
“嗯！”乔思豫应着，又跑下去了。
第二局比赛，REC前期顺风，但后来因为乔思豫连续掉了两次点，局势逆转，REC遗憾告负。回休息室的时候，林姝言的不满已经全写在了脸上。
“我的我的，我下局一定注意。我当时绕后位没绕好，白白送人头了。”乔思豫连忙开口道歉。
“你何止是绕后位没绕好？你从野区这里走，草丛也不探，人家不抓你抓谁？而且后面有一波，队友还没开团，你就在下路清线。你一露视野，对面马上知道我们正面少人。你要清线之前提前跟队友报点。这些细节我平常都强调好多次了。你没做好，就是说明你在场上不专心。”林姝言严厉地望着他道。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生气，说话的语气也不自觉地生硬起来。
乔思豫只是以为，她生气也是应当的，毕竟自己犯了不该犯的失误。于是，他诚恳地道歉说，下一局一定专心打，不会再犯低级错误了。
第三局比赛，林姝言看出对面教练有意想拿四保一的阵容，便把好用的大射全部BAN死，给自己这边拿了一套快节奏的强冲脸阵容。这一局，REC靠着阵容的前期能力，十三分钟平推对手，直取水晶。当那个女孩子的欢呼再一次在观众席响起，林姝言刚刚舒缓的脸色，又微微沉了下来。
不过，看见队员们走下来，她迅速换上了明媚的笑容，“下局继续加油吧。”
乔思豫也笑了笑。走到镜头拍不到的地方，他想伸手搂上她的肩，却被她不经意地闪开了。
“不过，刚刚有一些小细节没做好。你们第二波进对面野区的时候，视野站得有瑕疵。所以我们虽然反到了buff，但是状态被消耗了很多，后续的节奏就被拖了一点……”
她故作专心地复盘上一局比赛，佯装没有注意到乔思豫。
乔思豫默默地收回了手。
三局打完，有一个比较长的中场休息时间。诗瑶就带着晨晨来REC休息室吃东西。
“你们打得真好。”诗瑶一进来，就欢欣地夸奖道。
屋里的人马上和诗瑶晨晨打招呼。晨晨松开了诗瑶的手，笑嘻嘻地跑到跟他招手的白茶身边，接过他递来的小饼干。
思豫也将一袋饼干递给她，“喏。”
诗瑶含笑道了谢，接过饼干，坐了下来。
林姝言没有理会他们。趁着队员们在吃东西休息的间隙，她继续讲前三盘没做好的地方。
诗瑶也安安静静地坐在位置上听。等到林姝言讲完，她才不由自主地开口道，“哇，林教练，你做教练有多久了呀？”
“三年了吧。”林姝言稍微回想了下。
“真厉害。你应该来录我们节目。我觉得你肯定可以圈一大批粉。”诗瑶笑道。
林姝言笑了笑，没说话。
从诗瑶的目光里，林姝言看得出来，她是真心实意说这句话的。
她没法跟诗瑶这样的女孩子生气。可是，她就是控制不了自己。
几分钟之后，裁判过来叫他们，说第四局马上开始了。
第四局是REC的抢赛点局。对面自然不会让REC玩得那样轻松，把REC常用的强势阵容都拆了。REC的弹弓、马核，都被拆得七零八落。但是，REC单拿一个鲁班大师，和一个没有阿古朵的马超，依旧凭借着手法与配合，赢下了这局比赛。
第五局，REC的赛点。林姝言带着队员们，稳扎稳打，十八分钟团灭对手，推了对方的水晶。
“沉沦之后，又是黎明。曾经MG的冠军班底，卸掉旧日荣光，带着全新的名字归来。他们一路杀回了S组，向人们宣告，这个舞台上，永远有他们的一席之地！”
在解说慷慨激昂的声音里，REC的队员们，和对方队员拥抱握手。
林姝言默默收起了BP本，站起来，走到台下等他们。
诗瑶牵着晨晨从观众席跑下来，一蹦一跳地来到了她边上，“林教练，祝贺你们呀！”
“谢谢。”林姝言回头看了她一眼。
说完，她又转回头去，看向了舞台上的队员们。但是，一句在她心里徘徊已久的话，却不受控制地出了口，“诗瑶，你是不是喜欢思豫呀？”
林姝言听见自己的声音时，也吓了一跳。她连忙看向他们。晨晨兴奋地站在一旁挥手欢呼，没有注意到她们的话。而诗瑶却笑而不语地垂下眼来，抿了一下嘴。
如一块石头落了地。得到答案之后，林姝言忽而觉得没有那么生气了。
“挺好的。”林姝言笑着漫应了一声，转回头去了。
“林教练……我还怕你会介意呢。我知道，你们两个人之前是男女朋友……”诗瑶的声音轻如嘤咛。
“没事。思豫那样优秀，喜欢他也很正常嘛。”林姝言若无其事地笑道。
诗瑶正要开口，REC的队员们就鞠躬完走过来了。她只好住了嘴。
队员们一个一个走下来时，林姝言站在原地拍了拍他们每个人的肩膀，以示鼓励。
乔思豫走到她面前时，他还是向往常一样，本能地想拥抱她。可下一秒，他就意识到了镜头的存在。为了掩饰尴尬，他将张开的怀抱转向了诗瑶，礼貌地搂了她一下。
林姝言看了看他们，一言不发，转身大步流星地离开了现场。
诗瑶有些意外，但还是欣然接受了他的拥抱，“思豫，你们今天真棒。”
思豫笑了一笑，松开了怀抱，低头牵起晨晨的手，“我们回休息室吧。”
诗瑶应了一声，走在了晨晨的另一边。
底下的观众无一不好奇心爆棚。他们纷纷拿出手机，捕捉下了两人拥抱的场景，和他们一左一右走在一个小朋友身旁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