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晚上，大家都没有回来。林姝言便在餐厅里，和徐阿姨吃了一顿简单的晚饭。
当她帮着徐阿姨收拾完餐桌，正要上楼时，周千扬回来了。
“你出院啦？”见到林姝言，他很惊喜。
“是啊。”林姝言笑着点点头，“你今天怎么回来啦。”
林姝言知道，一般只有在有比赛的时候，他才会回俱乐部里住。
“正好在附近办事，就过来了。”周千扬在楼梯口边瞥了一眼黑漆漆的楼上，“他们还没回来？”
“嗯。”林姝言说着，便要上楼去。走了两步，她又回过头来，向正要往餐厅走的周千扬道，“对了，千扬。下个赛季，我可能……不会再打了。”
周千扬马上止住脚步，回身来定定地看着她，眉头微蹙，诧异的目光里透着隐隐的担心。片刻之后，他迟疑着开了口，“姝言，是发生什么了吗？”
林姝言愣了下，随即绽开笑容来，“也没有。只是……我觉得，我可能不再适合当一个教练了。”
“在我眼里，没有人比你更适合。”周千扬走过来，站在楼梯下抬头看着她，认真地道，“如果出了什么事情，我可以帮你。我们共事这么久了，你要相信我。”
你帮不了我的。林姝言在心里默默地想。
这一次夺冠之时，她感受到的，不是喜悦，不是激动，就是解脱。那时，她就不由自主地在想，自己要不要离开这个位置。
现在，这个想法好似得到了肯定。因为，失去了读心能力这一件事，就好像是上天冥冥之中给予她的一种暗示。
暗示她，她确实应该离开赛场了。
不过，她并没有这样说。她只是轻轻地笑了笑，“没什么啦。只是一直在比赛训练，这样的节奏，太高压了。我想歇一段日子。”
周千扬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忽而不好意思地笑道，“也对。是我想太多啦。这两三年，你一直在队伍里，都没怎么休息。想要歇一段时间，也是应该的。没事，你想要休多久，就休多久。工资按现在的标准，每个月照发。”
“啊。”林姝言吓了一跳，连忙笑道，“工资我就不拿了。这次夺冠分的奖金够我挥霍的了。你要是再发给我，就别怪我驳你面子，给你退回去。”
周千扬笑了，又转而问道，“那你……要什么时候走呢。”
“就这周吧。这两天，我得收拾下东西。可以吗？”
周千扬点了点头，轻快地应道，“好。”
第二天早晨，周千扬把大家召集到会议室，开一个短会。在交代了几项重要事项之后，他向大家宣布了林姝言将会休息一段时间的消息。
“啊！”大家竟不约而同地发出了一声低低的轻叹。
乔思豫虽然震惊，但他只是悄悄地瞟了林姝言一眼，什么也没说。他早有预料，林姝言会离开。
“林教练要走，白茶也要走，那我们下个赛季，天翻地覆了。”言光不由自主地感叹了一句。
“白茶你也要走吗？”林姝言说着，看向了他。在上个赛季没结束之前，他就和姝言说了想要去读大学的想法。所以林姝言听见这句话时，并没有过多地感到意外。
白茶微笑着点了一下头，“我已经在准备成人高考了。”
“真好。要继续加油。”林姝言含笑道。
“林教练，那你要去哪里呀。”另一位队员问道。
“我回盛州，休息休息。”
“那你还会回来吗？”
林姝言想了一下，抿了抿唇，“我也不太确定。”
“啊。”会议室里又是一片轻叹，音调比刚才的那一声更充满波折。
林姝言忍俊不禁，“又不是永别！干什么呢。”顿了顿，林姝言又道，“我还是会关注大家比赛的。有任何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大家也可以尽管提。”
多少忙，也比不上你留在我身边，陪我再奋斗一次。乔思豫低垂着眼，望着桌上的水杯，默默地想。
大家听林姝言这么说，也不想要让失落的氛围持续下去，便纷纷说起了一些乐观的话来。
这时，周千扬又开口道，“马上就要转会期了。如果有队员想要换一个俱乐部试一试，可以尽早提出来，多去别的队伍试训。我这边是不会卡你们合同的。小博，你有时间的话，也可以提早物色适合补强队伍的人选。不管是赛训，还是选手。”周千扬说完，推开椅子站了起来，“好了。我还有事，就不说了。”
随后，他大步流星地离开了会议室。
队员们很快也一个接一个地走了。
林姝言跟在队员们后面，正要离开，一直坐在位置上没动弹的乔思豫站起身，迈步走来，拉住了她的手腕。
“怎么了？”林姝言感受到手腕上的力量，知道是他，回头笑道。
“是因为读心的事吗？”他直截了当地问道。
“可能吧……”林姝言思忖了下，“我也真的很累了。再不休息，我觉得我就要麻木了。”说完，她轻轻地笑了笑。
“我知道你很累。冠军教练是很风光，但背后是怎么熬过来的，我们都看在眼里。可是，你可不可以，在俱乐部休息呢。你可以不参与赛训，不参与比赛，什么事情都不用管。你就住在这里。好不好？”
林姝言笑了，“思豫，你不是以一个朋友的身份，一个队员的身份，向我说出这句话的，对吗？”
“你看，你还是能猜中我。”乔思豫认真地望着她道。
“不过，我觉得，我们俩，也只能是朋友，只能是教练和队员了。”林姝言柔声道，“我还是想要，接触同龄的人。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乔思豫垂下了眼，低低地应了一声。
“所以，我很感谢你这样说，但是我必须要走。”林姝言将手腕从他手中抽了出来，轻轻地抱了他一下，“就算我离开俱乐部了，你还是我的朋友，我永远不会忘记的朋友。”
“嗯。”乔思豫点点头，向她微笑着，目光温和而平静，几乎没有流露出任何负面的情绪。
林姝言笑着，转身离开，上了楼。
乔思豫的目光在她转身的那一瞬，顿时黯淡下来。
我真的不想和你做朋友啊。
他几乎是无意识地念出了这句话，声音轻到几乎听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