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结束之后，林姝言收到了一笔转账。
十万块钱。是乔新华打来的。
收到银行短信时，她正在卧室卸妆。
她瞟了一眼猝然亮起的手机屏幕，马上擦了擦手，把手机扬起来，喊思豫的名字。
思豫听见她的声音，从洗手间出来，一边用毛巾擦着头发，一边道，“怎么啦。”
“你看。”她将手机举到他跟前。
乔思豫瞥了一眼，蹙眉道，“我爸打的？”
林姝言应着，收回了手机，转回了身，继续对着镜子卸妆。
“十万块钱就要打发我们了吗？”乔思豫在床边坐了下来，忍不住嗤之以鼻。
“不是打发，这是你爸爸的一点儿心意。”姝言柔声道。
“你把钱还给他，跟他说，我不要他的心意，我只要他对我和我妈妈有一点愧疚。”
“你怎么知道，他不愧疚呢。”林姝言反问。
“他愧疚，会好意思跟我妈争财产，会好意思用那么多卑劣的手段把公司弄破产？”乔思豫撇了撇嘴，站起身，走到林姝言身后，轻轻地按了按她的肩膀，“不说这些了。今天这个日子，不说不开心的事。”
说着，他俯下身来，下巴搁在她的肩上，望着镜子，笑了。
“你是我太太啦。”
他轻快地笑道。
“从法律意义上讲，我早就是你太太啦。”林姝言故意打趣道。
“那不一样。”乔思豫伸手环住她的腰，语气软绵绵的，仿佛在撒娇。
林姝言也笑了。
确实。只有在穿着婚纱挽过他的手的那一刻，她才由衷地觉得，自己成为了他的妻子。
第二天上午，他们俩直到中午才起。
若不是手机铃声吵醒了她，林姝言还能睡更久。
“你好，请问是林姝言女士吗？”对方的声音沉稳而温和。
林姝言以为是推销电话，翻了个身，含糊不清地“嗯”了一声。
“我是江明烨先生的遗嘱执行人，姚清律师。江明烨先生在生前立了遗嘱，把所有的财产，全部留给您。”
林姝言腾的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什么？”
“嗯。江明烨先生在一周前已经离世。您什么时候方便来上海，我和您交接一下具体的事项？”
“一周前？”林姝言不由得怔了怔，“他一周前已经被执行死刑了吗？”
“嗯。”对方沉下了声音，像是有意在表示遗憾。
“他把所有的财产，都给我了？”林姝言又确认了一遍。
旁边半梦不醒的乔思豫，听见这话，忽然睁开了眼，好奇地盯着她。
“是的。”对方又恢复了专业的平稳语气。
“他为什么要这样做？”林姝言诧异。
“江明烨先生给您留了一封信。我没有看这份私人信件，但是我觉得，林女士的问题，在其中可以找得到答案。”
林姝言沉默了一下，又开口道。
“他留给我多少钱？”
“他留给您一笔存款，两套房产，两辆车，遗产总值七千三百万。”
“七千三百万？”林姝言惊愕不已，但却在努力控制着自己的语气，“姚律师，江明烨的财产，难道没有被没收吗？”
“林女士，没收财产的处罚，一般适用于经济类的犯罪。江明烨先生的罪行，如果您有了解的话，并没有牵涉到这一方面。而且，他已经上交了罚金、支付了赔偿款，我可以保证，他留给您的钱，是干干净净、毫无争议的。”
林姝言没说话了。
她忽觉痛心，整个心口疼到几乎无法呼吸。
为什么他去世了，还要惦记着自己。
“林女士，林女士。”姚清在电话那头轻轻地叫了她两声，“请问，您什么时候方便来上海呢？”
“后天吧。可以吗？”林姝言终于回过了神，马上开口道。
“好的。您可以加一下我的微信，微信号就是这个手机号码。具体事项，我们在微信上沟通。打扰您了。再见。”
“嗯，再见。”林姝言挂了电话，茫茫然地垂下了手。
乔思豫已经从床上支起了身。在刚刚，他已经在一旁听明白了电话内容。
“江明烨留给你七千多万的财产？”他问。
“嗯。”林姝言攥着手机，低下了头。
乔思豫伸手揽住了林姝言的肩，轻轻揉了一揉，没有说话。
“他为什么要这样做。我怎么能安心花这些钱啊……”林姝言的声音愈来愈小。
她已经逐渐哽咽了。
“可能因为，你是他认识的，唯一一个，值得付出的人吧。”乔思豫低下头来，将脑袋凑到了她的眼睛底下，小心翼翼地抹着她眼角的泪，声音温柔如梦呓。
林姝言没说话。半晌之后，她才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地道。
“我真不想做这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