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
景元帝在这半年里衰老的厉害,在先皇后祭日那天,他卸下身上的担子,甩手做了太上皇。
太子沈叙即位,为景文帝。
*
“娘娘,您忍忍,马上就好了。”
白翠在一旁看着这凤冠,只觉得头大,她指了指凤冠又指了指自家小姐,震惊道:“这个要给小姐戴上?”
刘嬷嬷一把拍下白翠的手,道:“白翠,你在说什么呢!!”
白翠委屈的缩缩手,委屈巴巴的缩在角落,本来就是嘛,这凤冠怕是要将自家小姐压趴下了!
宋珈安一夜未眠,只觉得头晕目眩,身上的华服压的她喘不上气来,就算是活了两辈子,她也没有见过这般场景。
沈叙直接将登基大典与二人成婚安排在一起,一会儿她就要去沈叙一起,在金銮殿祭拜天地。
宋珈安手心全是细密的汗,好在祝太后与钟氏一直不离她左右,为她疏离着大会的细节,不然宋珈安当真觉得自己不如一头撞死。
宋珈安歪着头问道:“陛下什么时候过来?”
在她身边忙活的嬷嬷笑出声,“娘娘,陛下自然是呆在金銮殿上啊。”
说的也对,帝后大婚赶上登基大典,沈叙现在怕是在金銮殿受大臣朝拜,哪里有时间来……
“陛下陛下!你不能进去啊!这不符合规矩啊!”
宋珈安的思绪被嘈杂声打断。
房门被打开,光照了进来。
沈叙一身婚服,迎着光走进来,韶光流转,一双桃花目在看清宋珈安的那一刻,愣怔片刻。
宋珈安同样穿流霞的嫁衣,头戴凤冠,面若芙蓉,一双缠绵悱恻的杏眼勾人心魄。
宋珈安被沈叙目光的灼热羞得面上一红,手忙脚乱拿起桌上的喜扇,挡住脸,只留下一双探究的眼睛,她轻斥道:“你怎么在这儿。”你不是应该在金銮殿上么?
沈叙上前将宋珈安抱起,道:“朕的在哪,朕就在哪,朕要朕的皇后与朕一起,受天下百姓,受万臣朝拜。”
大景三十四年,帝后大婚,举国同庆,减役半年,大赦天下。
无忧无虞,和乐一生。
五年后。
宋珈安已经已经梳上夫人鬓,跟着沈叙坐在马车上,她与沈叙已经成婚五年,在第三年就有了个白白软软的团子,名沈晏礼,在出生当日就被沈叙立为太子。
“你确定他们真的在这里么?”
沈叙抚上宋珈安的手,道:“不会有错的。”
马车颠簸,可沈叙在轿子里放了好几层的厚褥子,宋珈安舒舒服服的倚在榻上,没有丝毫不适。
“圣上,到了。”
马车外正则的声音传来,沈叙先一步走下马车,伸出手来,将宋珈安扶了下来。
天下人都传言,大景皇帝一直在寻找他的宿敌,失踪的西陌端尧,可是殊不知,沈叙早就知道了二人的栖身之所。
他本不愿去管他们二人,可前几日端尧给他传信,想见他一面,有事相商,正巧沈叙正与宋珈安一起私访,就一起来了。
宋珈安下了马车,迎面而来的就是一望无尽的平原,一溪水从山中流下来,一木屋就在溪水前,整理的井井头条,院子里面养着各种家禽,看上去正常极了,可是若是这些东西与西陌端尧搭上关系,就不正常了!
正则将院子里里外外逛了个边,也没有找到端尧的身影。
“圣上,你看!”
众人朝着重云指向的方向看去,一黑衣人正坐在溪边,一动不动的望着溪流。
沈叙走上前去,一赢听到了背后的动静,转过头去,淡淡的看向沈叙与宋珈安,道:“来了,说起来还未祝你们大婚。”
沈叙与宋珈安对视一眼,一个不敢想的念头浮上心头,沈叙开口道:“端尧呢?”
一赢心下一颤,苦笑道:“统帅他解脱了。就在两天前,他让我将这个交给你。”
一赢站起身来,将一张地图交到沈叙手上,“这几处圈上的地方是金库,还有未被发现的矿坑,统帅的意思是,你让我们过了五年的安生日子,他不想欠你的,这个就全当是报酬了,为了这个金库,当初可搬空了大半个西陌国库。”
端尧是何等聪明的人,这五年,是他过的最安生的五年,像他这个身份的人,想必身后一定有人为他扫清障碍,除了沈叙他想不到别人。
如今,就当做是谢礼。
沈叙觉得没那么简单,他看向一赢,道:“接下来,你要去哪儿?”
若是仅仅想将这图纸交给沈叙,端尧有千种万种的办法,没必要让沈叙亲自来一趟,除非端尧有别的打算,而这个打算,想必就是眼前的一赢。
端尧想让沈叙给一赢一条生路,不要一赢跟着他一块死。
一赢苦笑一声,已经流不出什么眼泪来了,“统帅的意思我明白,不劳费心了,我若是在耽搁几时,下辈子,就要与统帅走散了。”
一赢说完,没等沈叙说着什么,自顾自的往院中走去,将笼子里又肥又圆的兔子放生,跪在地上泣不成声。
五天前端尧已经下不了榻了,一大早他趁一赢不在,到灶台上,照猫画虎给一赢炖了一锅莲子羹,一赢回来的时候吓了个半死,赶忙将端尧扶进屋中,又极为不舍的将莲子羹吃了个干净,这五年端尧从未下过灶台,这是唯一一次,怕也是最后一次。
两天前,端尧已经断断续续说不出话来了,他静静的盯着一赢,说起五年前一赢到镇上买莲子羹的事,他说他现在倒是希望他是一赢那个有喜的妻子,给一赢留个念想,不至于让他随自己而去。
一赢安顿好端尧,他没有过分的悲痛,因为他知道,马上他就去陪他,他和统帅马上就可以见面了。
宋珈安眼睁睁看着一赢决绝的走上末路,扑在沈叙怀里泣不成声。
回宫的路上,宋珈安一直提不起精神来,良久,她道:“慕尧,若是有朝一日,我……”
沈叙一把堵住她的嘴,道:“说这些做什么,我的皎皎定是要长命百岁的。”后半句他没有说出来,若是真的半路弃自己离开,他也不会独活。
*
时隔五年,江迁终于从北疆回来,回来的第一天,就直奔着去找宋知行,却见宋知行抱着个两三岁的小团子。
江迁心里凉了大半,心都要碎掉了。
“舅舅,你看,有人过来啦!”沈晏礼指了指江迁道。
舅舅?那没事了。
江迁忙冲宋知行扑了过去,一把将宋知行举起,连带着怀里的小太子都转了几圈。
宋知行轻抚上江迁的脸,一时有些抑制不住。
沈晏礼歪歪头,道:“舅舅你要哭鼻子了嘛?”
“晏礼!”宋珈安轻声训斥道。
沈晏礼吐了吐舌头,求助使得看向沈叙,沈叙摇摇头,示意他不要惹母后生气。
“见过皇上,皇后娘娘。”江迁叩身行礼道。
沈叙挥手让他平身,从宋知行手中接过沉甸甸的小晏礼,道:“晏礼,舅舅与这位将军有话要说,晏礼跟父皇母后离开可好?”
“好!”
沈叙与宋珈安对视一眼。
顺遂无虞,皆得所愿。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