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慌张地捂住李乐乐的嘴，苍白无力地解释童言无忌。
可在场的都是年过半百的人精，心里跟明镜似的。
这种话大人没教，小孩子怎么可能会说呢。
原本还有几个站在婆婆身边的，默默挪开了脚步。
「妈！快看手机呀，你上热搜了！」
屋内一片死寂的沉默，跑进来的陈姨儿媳打破了这氛围。
在场众人纷纷打开手机，打开那熟悉的网络平台。
一段直播音频在网络上走红，占据两大头条。
#现实恶婆要逼死怀孕儿媳#
#找婆婆擦亮眼：莫找李家老太，要找陈家阿姨#
我慌乱地掏出手机，关掉当前页面，讪讪笑道：「抱歉，我忘记关掉直播了！」
07
舆论发酵得很快。
才过了一晚，婆婆的信息被网民扒得干干净净。
只要她一出门，就被不少网红跟着怼拍。
她各种闪躲的样子被抓拍，做成了表情包，甚至被P上臭鸡蛋。
当年，她对我如出一辙。
事情发生后，婆婆很快利用舆论，煽动不知情的网民来谴责我。
我爸妈被不相干的人无情地辱骂，抬不起头。
而我，面临着各种言语和过激的行为暴力攻击。
作恶者必得恶报，她可体会被网暴是什么样的滋味了。
在家躲了三天后，她绷不住了。
「月月，你马上立刻赶紧删掉视频，发个道歉说是剧本！」
我没答应。
今时今日，这样子的求人态度是不对的。
「林月，你这个小贱人，是不是故意的！你故意开了直播来污蔑我！」
我看着监控那边的她抓着手机气急败坏，顿时心情舒爽。
「妈，你又误会我了，我是直播求助啊！」
「多个人帮忙，就多一份希望，生要见人死见尸。」
婆婆的声音一下子变了。
「你在说什么？他们都被水冲走了，怎么可能找得到？」
她在屋内来回踱步，思考了半天，语重心长对我说道。
「月月，妈最近的态度是不太好，妈跟你道歉，但你也要理解一下妈的心情。」
「妈想明白了，活着的人总要继续过日子，咱家的房贷，乐乐的学费，都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妈没什么本事，月月这个家得靠你撑着了，可别让他们兄妹俩走得不安心！」
「车都毁成那样了，别折腾浪费国家人力物力了，估计找不着了。」
听听我婆婆这大义凛然的话，真很难不让人动容啊。
可惜，我见识并亲身体验过此刻心软的下场是怎么样的。
李然在领证前投资了几家餐饮店。
我劝过他，不懂行不要乱入行，隔行如隔山。
李然信心满满，跟我说自己有分寸，会量力而行。
他说也是为了我们的未来做打算。
不到半年，店铺亏损惨重，李然这才跟我说出实情。
他竟然拿了房子作抵押，欠了两百多万。
他哭着跟我忏悔，说绝对不会连累我。
初时他还会没日没夜地打几份工还债，但我不曾想这都是一个局。
几个月后，他跟李晓芸消失在一场暴雨中。
婆婆想得倒是很美。
我若是应承下来，那便是重蹈覆辙。
他们兄妹俩仍然能安心逍遥自在，而我带着良心的谴责死心塌地赔上命。
08
想到这，我眼神骤冷，下决心这一次不能让他们得逞。
「妈，不到最后一刻不能放弃。」
「钱，我也没办法，你知道的，我家里为了我的婚事贴了不少钱。」
婆婆不死心地追问：「你不管乐乐和这个家了吗？」
「妈，我现在哪敢管，乐乐应激不懂事，万一伤害到我肚子里的宝宝怎么办？」
「妈，乐乐是你的外孙，我肚子里的才是你的亲孙子啊！」
我一贯小白兔形象，婆婆没想过我这么不好拿捏。
她问我：「林月，你跟妈说句实话，你真的怀了李然的孩子吗？」
我很疑惑，失踪的儿子有遗腹子，她不该很开心吗？
她怎么对我怀孕的事，完全不相信？
我气出了哭腔：「妈，这事还能假，你不想李家有后吗？」
我迅速将两条杠的验孕棒的照片发给了她。
婆婆冷漠地嗯了一句，不出声了。
监控里，她挂了电话就急匆匆跑到书房，轻车熟路地从书架跟墙壁的缝隙拿出一个东西。
还没等我放大想看清上面写的是什么，婆婆又很快将它塞了回去。
她拿出了手机，脸上那表情恨不得吃个人来泄愤。
我被吓了一跳，赶紧把倍数调了回去。
婆婆抓狂的声音传了过来。
「林月那个贱人怀孕了！」
「你再不回来，这个家指不定要改姓了。」
想都不用想，电话那边大概率就是我那失踪了的老公了。
只是，我很好奇究竟哪里刺激到他们了。
抱着看戏的心，我耐心地在电脑前等了半小时。
李然和李晓芸手牵着手出现了。
他们的过分亲昵行为我并没有觉得意外。
李晓芸并非李然的亲妹妹。
准确来说，我婆婆只生了一个女儿。
公公怕李家无后，从远房亲戚过继一个男孩，也就是当时年仅六岁的李然。
这些是爸爸请了人去他们老家打探回来的消息。
巧的是，昨天直播过后，有位匿名网友私信我。
她说那天开车经过婚纱店，确实有见到我老公跟一个女人拎着东西走出来。
但他们并没有开走停在门口的汽车，反而拐了个弯，手牵手进了附近的酒店。
那时，还未有突发的洪水，李然的私家车稳稳地停在婚纱店门口。
她好心相劝：「大家都是女人，我不得不提醒你，世界很疯狂无奇不有，你可长点心吧！」
这李家，真妥妥一个有害垃圾站。
09
此时，一家三口坐在客厅说得唾沫横飞。
从他们口中，我终于得知了事情的真相。
原来那天车子被洪水冲走是突发意外，李然和李晓芸被困在了酒店房间内。
李然早已厌倦辛苦赚钱还债的日子，借着天灾他想出了让我来背债的主意。
李晓芸与他一拍即合，她提出让我来照顾她儿子。
他们将计划告诉了婆婆。
婆婆在明处配合着他们，演出一场儿女尽失的大戏。
我恨不得能手撕李家三人，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我默默地保存了录屏影像。
「不可能！这婊子绝对是有了其他男人，她怎么可能有我的孩子！」
「我说呢，为什么她铁了心地要嫁给哥哥，摆明了要让你当接手侠啊。」
我禁不住冷哼，这不就是五十步笑百步？
论起找人背锅的能力，他们李家人认第二，没人敢排第一！
不知过了多久，几人终于散了。
趁着婆婆接李乐乐放学，我迅速回了趟李家，翻出了那塞在缝里的本子。
翻完几页纸，内心的一团迷雾逐渐散开。
我手攥成团，掌心被指甲掐得生痛。
真好笑，我上一世就是块被利用的遮羞布。
怪不得李然婚前总是找各种理由搪塞我，不肯去做婚前体检。
他觉得我们在一起这么久了，过日子没必要在乎这种检查。
他又说，等以后要生孩子，再去做个全套系统的检查就好了。
我还傻傻地信了他的鬼话。
其实根本就不会有孩子！
正在这时，我爸的信息来了。
「月月，人找到了，明天爸爸陪你去见见。」
小姑子结过婚，但对于这段短暂的婚姻，她绝口不提。
我剩下的疑惑，见完这个所谓的前妹夫，应该就能解开了。
10
曾经我以为，或许是这个前妹夫对小姑子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才不愿被李家人提及。
可如今，从当事人口中得知，过错方根本就是李晓芸。
他说，他跟李晓芸交往的那些年，只觉得她不过是被哥哥宠坏的小女生。
他根本不会往深了想。
直到婚后第二年，夫妻吵架拌嘴，李晓芸丢下儿子就独自回娘家。
只是没想到，他难得一次主动拉下脸去求原谅，会遇到李晓芸和李然赤诚相对。
这种事，即便看在儿子的份上，他也忍不下去，俩人撕破脸皮很快离了婚。
我告知他，李然和李晓芸并非亲兄妹。
他摇摇头说，那也还是恶心。
更可气的是李晓芸背叛了他们的婚姻，还完全不知错在哪里。
临了，我问他为什么不留下李乐乐。
他说，李乐乐随他亲妈一样，小小年纪就很自私，他觉得管不了，就狠心断绝关系了。
我颇为赞同地点点头，这点我深有体会。
李家祖孙三人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里外无差。
收集完现有的证据后，爸爸早已帮我安排好专业律师对接。
我以婚前李然故意隐瞒先天性疾病无法生育的事实，向法院提出诉讼，并要求撤销婚姻。
律师看完我提供的资料，声称问题不大，现如今要做的就是把李然逼出来。
我勾起嘴角，这还不简单。
上辈子婆婆不肯注销户口，这倒给了我一些蛛丝马迹可寻。
他们不可能没有身份证使用记录。
我前脚跨进警局，刚想问调查进度，我的手机就响了。
这熟悉的号码，我咧嘴一笑，这就沉不住气了吗？
不等我开口，对方就冲着我大声吼叫。
记忆中，那个曾经对我轻声细语的男人早已破碎不堪，无迹可寻。
「林月，我没在，你就这么对待我妈的！她现在出门都被人指指点点你知道吗！」
「还有，你肚子里的小贱种是谁的！你他妈给老子戴绿帽！」
我装听不懂。
「老公，你没事就太好了，你在哪呀？什么时候回家呀？」
他怒不可遏：「你这贱人，你绝对不可能有我的孩子的！」
我笑了：「你这话说的，这孩子肯定就是你的呀老公。」
「你活着就好了，孩子不会生下来就没有爸爸」
他暴跳如雷：「你放屁，老子生不了！这孩子绝对不是我的！」
很好，我想要的录音有了。
我索性不装了，冷冷开口：
「哦，你终于承认了吗？」
「李然，你一家人真的让我太恶心了！」
「我已经起诉离婚了，你就等着吃官司吧！」
「还是，你想喜当爹？」
李然不怒反笑：「林月，家里那份体检报告是你拿走了对吧！」
「我告诉你，你想摆脱我？做梦！」
「只要我一日不出现，你就是死，也还是李家的人！孩子你休想能生下来！」
11
他嚣张的话还未说完，就被黑着脸的警察大哥严肃打断。
「这位同志，你要对你所说的话负责的！我们警局的资源不是用来这么浪费的！」
「现在对你进行第一次警告，如果你再这样子佯装失踪，我们将以非法占用公共资源对你进行行政拘留！」
就这样，李然、李晓芸藏不住了。
两人亲自到警局销了案，听说警察同志将他们严厉地教育了。
但口头的教育，遏制不住这李家祖传的一身反骨。
这不，李晓芸也登陆了账号，发起了卖惨直播。
「我哥跟我好不容易才从洪水中捡回一条命，没想到嫂子竟趁我们不在家，闹得天翻地覆。」
「我妈把她当成女儿看待，我哥更是把她当成宝，我们全家究竟得罪了她什么？」
她甚至.怀上了别人的孩子，我哥太可怜了！但他仍然爱着嫂子。」
「嫂子，只要你认个错，我们李家还是可以接纳你的啊」
李乐乐闯入镜头内，哇哇大哭。
「妈妈，我不要，我不要坏舅妈！」
「舅妈坏坏，她骂我，还打我.」
李晓芸一脸素颜，面色惨白惹人怜。
再加上李乐乐杀伤力十足的萌娃哭，很快网友们就被这苦情戏带着走。
我没给他们骂我和家里人的机会，果断在评论区留言。
「真巧，吃到自己的瓜，真凭实据VS口说无凭，我相信网友们会懂怎么选的！」
「真心劝诫各位，莫被他人当枪使！想知道真相的，就来我直播间吧！」
李晓芸慌了，焦急地想留住她直播间的网友，却拦不住直线下跌的人流量。
我神情自若地回应网友提出的各种质疑。
在房间人数达到小高峰的时候，我直接甩出了几个关键链接。
第一个视频来源于婚纱店门口的监控。
视频中清晰看到李然和李晓芸走进了旁边的酒店，当车辆被洪水冲走时，车上是没有人的。
第二个是他们李家三人在咒骂我的录音。
第三个是李然威胁我，承认自己骗婚的音频，同时我附上了李然不孕的诊断书图片。
我郑重地道了歉。
「很抱歉欺骗大家，我怀孕的事情是假，但李家骗婚是毋庸置疑的事实！」
12
网友齐刷刷地刷着评论跟我道歉和加油打气。
扭过头，整整齐齐组队攻陷了李晓芸的直播间。
「卧槽，你们李家还是人吗？是吸人血的鬼畜吧！」
「这错综复杂的关系真毁了我三观，楼主就该跟她名义上的哥哥锁死，不要祸害其他人！」
「见过男的欠，没见过这么贱，无能骗婚还想骗财！」
「妈呀，这样一家人，谁掺进去谁倒霉！」
「那孩子，才小小年纪就满嘴跑火车，上梁不正下梁歪啊这家人！」
网络不是法外之地，李晓芸账号很快被平台封了。
她因涉及恶意造谣又进了趟警局。
这波网络热度持续了挺久，李家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唾弃。
李家人自顾不暇，消停了好一段时间没来找我麻烦。
一个月后，我和李然的婚姻案件开庭了。
他没有到场。
不是因为他拒绝来，而是他来不了了。
李然名声狼藉，小贷公司担心坏账，派人上门提前收贷了。
没了我家的资金，他最快折现的唯一方法就是卖房。
可房子是婆婆的命根子，她怎么肯呢？
听说李然天天在家里打砸东西，把所有的责任怪罪在婆婆和李晓芸身上。
婆婆还不知死活地拿着她含辛茹苦养大他俩来说事，企图道德绑架她儿子。
但是她忘了，她儿子不是我呀，哪会对她言听计从。
李然被逼急了，对婆婆下了药。
他提前取走她的手机，连夜叫了个面包车，把她丢回偏远的老家。
李晓芸是个聪明的，见形势不对劲，拿光家里所有的现金和值钱物品，丢下李乐乐跑了。
据网友说，李然是在城中村的一楼发现李晓芸的。
据说，当时他发了狂，一瘸一拐将李晓芸拖拽了好几米。
李晓芸拼命挣扎求饶，可红了眼的李然那听得进这些。
围观的路人只顾着拿手机拍摄，没人敢上前阻挠。
以至于没人发现李晓芸的脑袋连续磕到断裂翘起的地砖，血流满地。
李晓芸估计到死到不知道，为什么李然能那么快准狠地精准找到她。
等到警察赶到现场控制了李然，躺在地上的李晓芸早就咽了气。
李然杀她的原因，仅仅因为李晓芸顺走的十五万现金。
也就差那十五万，他为了躲避追债的人，失足滚落了楼梯，折了一条腿。
李然进了监狱，等待他的是法律公平的制裁。
他自然无法如期来法院。
律师提交了书面说明对方的特殊情况，法院批准了。
鉴于递交的资料真实有效，李然的行为属于婚前故意隐瞒重大疾病。
我与他的婚姻正式宣布无效。
13
走出法院，我迫不及待地想赶回家，跟爸妈分享这个重获新生的好消息。
以致于我完全没看到旁边冲出来的小人影。
莫名被人突袭抱住大腿，我差点被吓死。
李乐乐定定地仰起头，看着我，随即哭了出来。
「妈妈，你回来了是吗！」
「对不起妈妈，我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
他这是重生了吧！难怪这眼神都不一样了。
李乐乐见我没否认，抱得越来越紧。
「妈，求求你收留我吧，我不想去福利院。」
「我这次一定好好听你话，我会考上大学好好孝顺你。」
我毫不留情地抽出脚，冷冷地跟他保持距离。
「别乱叫，谁是你妈。」
「我这辈子，下辈子，永远，绝不会成为你妈妈，你死了这条心吧！」
上辈子好吃好喝供着，他不珍惜。
这辈子要吃苦了，才想起了我这个付出型的妈。
太晚了！
我抬腿走了几步，突然想起什么，回过头喊了他一声。
李乐乐眼里本熄灭的光重新燃了起来。
「对了，你哪需要去福利院，你奶奶不会放弃你的。」
他眼里的光彻底灭了。
再看向我的眼神彻底变了，不再是可怜兮兮，更多的是愤怒不甘和怨恨。
我跟避瘟神一样跑得远远的。
谁当你妈，你要谁命谁！
想当谁去当好了，反正我不当！
14
为了庆祝我重生，爸爸报了个十五天欧洲定制旅游团。
我们一家人久违地来了趟说走就走的旅游。
失而复得越会想要珍惜，我牢牢牵着爸妈的手感受美好异国风土人情。
李家的所有相关的人和事渐渐淡出了我的生活。
一切似乎慢慢回归正轨。
再次听到他们的消息，是在宠物医院。
我带着收养的狗狗去做检查，遇到了前妹夫。
他的猫刚送进去做绝育。
一见到我，他像是遇到老熟人，有说不完的话。
毕竟我和他本无交集，相交的点就是李家，那些破事他也逮不到别人说。
他说他很庆幸没有父爱泛滥把李乐乐留在身边。
随即，我手机收到他转发的新闻文章。
「六十岁拾荒老人惨遭毒手，凶手竟是其八岁的孙子！」
最令人震惊的是，杀人原因竟是嫌弃她穷酸丢脸
趁婆婆夜晚睡觉，李乐乐推翻了所有垒得跟小山一样的纸皮箱，尽数压在她身上。
我虽想过婆婆凄凉的后半生，但这种结局挺凄惨的。
她舍不得李家的宝贝孙子，但那根本就不是个小孩子，是个自私的恶魔。
李乐乐被带上警车，嘴里不停重复着一句话。
「再来一次就好了」
没人直到李乐乐后来怎么样了，相关后续相关部门迟迟未更新。
手术结束，前妹夫的猫猫舌头耷拉着被抱了出来。
他接过猫搂进怀里，感慨道养娃哪有猫猫香。
说完，他就要去买单，前台跟他说已经记在老板个人账上了。
他惊讶地望向我，我回他一笑。
这就当庆祝我与他都逃脱了李家魔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