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实在吃不下了。”
林旭两手捂着鼓胀的肚皮，脸上浮现难受的表情。
“那就不吃了。”
“还剩那么多，太浪费了。”
“我们都只是只剩下一天能活的人，还有必要去在乎食物会不会浪费吗？哈哈，夏风，你真是越看越看可爱。”
“伊宁姐，能不能不要再叫我夏风了。”
“这里就我们两个，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我听不习惯，知道我艺名的人本来就没几个，也从来没人当面这样叫过我。”
“既然你给自己取了这样的艺名，难道不是希望有一天听到你的歌迷粉丝这样叫你吗？干嘛不好意思呢。微凉夏风……真是个简单又清爽的名字。我一看这名字就喜欢，所以看到有广告推介才会选择试听。这难道不是冥冥之中注定的吗？”
“那……随你喜欢吧。”
如果明天就是人生最后的期限，那纠结于怎么被别人称呼，确实没有太大的意义。
“来，干一杯！夏风，为了我们的相识！”
伊宁拿出一个红色的瓶子，往两人的杯子里倒出一种红色的饮料。
“这是……酒？”
“当然不是啦。研究所怎么可能让人把酒带进来，你敢想象吗？一个喝醉酒的研究员，不小心按下一个不该按的开关，或者算错了一个重要的实验数据，那会造成多大的损失？”
“那这是什么饮料？”
“保健饮料，用来提神的，喝起来跟果汁差不多。”伊宁举杯，“怎么？怕我毒死你？我先喝，你看着！”
她马上喝下大半杯。
“我怎么会那么想。”
林旭也将自己面前的饮料端起来喝了几口，酸酸甜甜的，确实跟果汁差不多。
“伊宁姐，研究所除了种植园外，还有什么其他值得参观的地方吗？”
“怎么，你把我当导游了？”
“只是觉得老是呆在一个地方挺闷的，要是能跟旅游一样到处转转，感觉就不一样了。”
“你对这地方的兴趣，好像比我还大。
“你刚才说什么吗？”
伊宁白了林旭一眼，娇声道：“又在装糊涂了……难道我表现的还不够明显？”
“尹宁姐，我明白你的意思，只是我们才认识没多久，虽然你是我歌迷，但我们其实并不了解……”
“行了行了，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是。”
“我还以为你有什么难言之隐呢，原来只是这种理由。应该说你太浪漫了，还是太不浪漫了呢？呵呵，感觉这样的你更吸引我了。有一道精神枷锁捆绑着你，我很希望亲眼看到它被挣脱。”
伊宁又露出了那种猎人看着猎物的眼神。
“想不想知道，你身上的衣服是怎么来的？”
“衣服？你是说这上衣和裤子？难道是……”
“怎么不说下去？”
“我想不出来。”
“你现在的脑海里，是不是浮现出我让其他男人进房间的画面？”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林旭连连摇头，“我没那种想法。”
“你嘴上说没有，可是你的眼神明显动摇了。”
林旭心虚地移开了视线。
“其实这两件衣服都是我自己的。”
“你买男装？”
“你身上的衣服，比我平时穿的大两个码数，我穿着稍微宽松一点。我一个人在房间里的时候，有时候会穿男装自导自演短剧，怎么说呢，算是一种幻想游戏吧……把自己想象成一个和自己完全不一样的男性角色，说话的口吻和做事的方式都随之改变。”
“该不会……是另外一种人格吧？”
“那不一样，勉强只算是一种角色扮演。”
“那也不是什么不好的癖好。伊宁姐，这么隐私的事情，你为什么告诉我？”
“想让你更加了解我啊。你不是说我们认识没多久，互相之间的了解还不够吗？其实两人在一起，了解得太清楚，反而失去了探索的乐趣。”
一瞬间，伊宁的眼神黯然失色。
“伊宁姐，饭都吃完了，咱们逛一逛这种植园吧。”
“这话我爱听！”
伊宁走到林旭身旁，伸出手来，说：“夏风，来，让姐姐牵着你。”
林旭伸出手被伊宁给握住，然后也跟着起身。
两人在种植园里转了一大圈，虽然大片的绿色能让人眼睛得到放松，可是看久也就腻味了。
突然，墙角的扩音器响起：
“林旭，请到二号会议室来，请马上到二号会议室来。”
那是梅所长的声音。
“所长好像有什么急事，我得过去一下。”
“咱们一块。”
两人来到二号会议室。
谢梅的表情十分阴沉，好像迟迟不下雨的天空。
林旭心里犯嘀咕，难道又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你们坐。”谢梅淡淡地说。
林旭坐下后，问：“谢所长，出什么事情了这么急着叫我过来。”
“有两个坏消息和一个好消息。”
伊宁抿嘴笑道：“谢所长也会玩猜谜了？”
谢梅继续说道：“第一个坏消息是，原本预测明天晚上九点左右，地磁引擎的功率才会到达极限，所以我们还有一天时间，但是刚才它的功率增速忽然有了新的变化，按照这样的速度发展起来，今晚十二点左右，就会到达极限。”
伊宁看了看墙上的电子钟：“现在九点零八分，我们只剩下不到三个小时的生命了？哎，人生最后一天，还真是短暂啊。”
林旭急切问道：“那第二个坏消息呢？还有比这更坏的消息？”
“嗯，我们给霍海耳打肾上腺素，强行把他给叫醒，这种非医疗的药物注射行为是被禁止的，不过都这种时候，我也顾不了那么多了。我必须从他嘴里知道，他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为了实行这个计划做了什么准备。笔记本上写的只是一小部分。他知道自己计划失败，已经无法改变，心理崩溃了，就把整件事的经过说了出来。原来……之前的电磁专家辛锐不是意外死亡，都是霍海耳在暗中搞鬼，是他害死了辛锐。”
“什么？那辛锐是被谋杀的？”林旭大为震惊。
“霍海耳带着辛锐去二号实验室工作的时候，试探辛锐，想让辛锐交出部分参数，但被辛锐拒绝了。霍海耳偷拍下辛锐在终端机设置页面输入的参数，然后就将那些参数偷偷记录下来，制造意外杀害辛锐，有了同伙的配合，成功伪装成了一起意外。”
“他现在掌握着正确的参数？”
“不，只是一小部分的参数，但如果没有这部分参数作为修改依据，随便乱改的话，会触发系统审核，指令无法执行。所以他才大费周章谋杀辛锐。”
“那他有没有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他说有，二号逃生通道外边的山洞里，有一辆洞穴勘察车，林旭你进来的时候应该有见过。”
“我见过，我还去车里找了过期的饮料和零食吃。那辆车有什么问题？”
“洞穴勘察车本身就有钻洞功能，而且效率很高。”
“对，那辆车车头就有一个可以切削石头的大钻头。”
“他的计划是，从二号逃生通道逃跑，然后启动洞穴勘察车，从一个小洞钻进地下，然后从土层一直钻出去外边，大概只需要十个小时。他曾经多次勘察过洞穴内的结构和地层，只有他知道那个最适合打洞的位置在哪里，必须从那位置打进去才能进入土层，才可能成功，乱打是没有作用的。”
“那……你们有逼他说出那个具体位置吗？”
伊宁扯了扯林旭的袖子，叹道：“这果然是比只剩下不到三个小时可以活命还要坏的坏消息。现在知道那个最佳打洞的位置，也已经没有用了，因为十个小时啊……我们根本没那么多时间了。”
林旭恍然大悟。
原来问题出在这里。
难怪霍海耳会崩溃，把什么都交待了。
他原本计划着事成之后可以全身而退的，谁想到自己也要命丧于此，等于是自己搬起石头砸到自己的头——没有比这更让人绝望了。
“我们应该早点把霍海耳给叫醒的……”谢梅遗憾地说，“如果早几个小时，或许还来得及。”
“梅所长，你就不要自责了，这种事情谁能预料得到呢。”林旭安慰道，“虽然只剩下两个多小时，但我们还没有失去全部希望，我们的同事队友们现在还在努力寻找着出口，一旦他们找到，两个多小时，应该足够打穿螺旋通道了！”
谢梅点点头，意味深长地说道：“我相信有奇迹发生，所以我还能保持冷静。像我们这些搞实验的人，最初启动项目的时候，也很茫然，也不知道这个实验方向对不对，能不能成功，但我们都相信奇迹会发生，才能一直坚持下去。在我之前，好几代研究员，他们也都秉持着这样的信念。”
“但愿还会有奇迹会发生。我已经亲眼见证过奇迹。”伊宁炽热的目光落在林旭的脸上。
“那霍海耳现在人呢？”林旭追问。
“只剩下一口气了。”
“肾上腺激素打过量了吗？”
“那些负责审讯的研究员听说霍海耳做这一切，就是为了一张绿卡和一个世界知名大学的教授位置，他们控住不住愤怒，就冲过去暴打霍海耳，把他打成了重伤。现在已经奄奄一息，再用肾上腺激素也叫不醒了。”
“那是他应得的。”伊宁唾弃，“那他的两个帮凶怎么样了？”
“毛天峨和庞志高，他们都被关押起来了。”谢梅回答，“放心，我有叫人看守，他们跑不出来的。”
“谢所长，你会不会太高估了你那些属下的服从性？”伊宁语出惊人，“如果他们知道地磁引擎很快就爆炸了，他们还会听你的吗？”
“伊宁，你想说什么？”谢梅皱眉，。
“人感到绝望的时候，是很容易陷入疯狂的。都已经到生命最后一刻了，他们怎么还会把最宝贵的时间用在看守别人身上。”
“你怀疑看守会和毛天峨、庞志高同流合污？”
这时，会议桌主席位的桌面上亮起一个蓝色小灯，快速闪烁。
“办公室那边的电脑有人发来的紧急消息，我们过去看看吧。”
谢梅带着两人前往离开二号会议室，穿过一条幽暗的走廊，转眼就来到了办公室。
林旭已经来过好几次办公室，但对周围的通道还是比较陌生，到底是从哪里过来哪里出去的，在地底下很难找到方向感。
电脑屏幕上显示营地的通讯平台发来了紧急呼叫，呼叫人是郭航图。
林旭上前接听。
林旭：郭少，有进展了吗？
郭航图：当然是有才急着找你啊。
林旭：快说。
郭航图：根据我的计算，我确定出口就在月2营地下的鬼屋，十八层地狱的最底层。我找到当年的施工资料，有一个锯人的木头平台，设计图上原本是竖着摆设的，但是施工完毕后，现场照片上却是横着摆设的。
林旭：这横竖有什么区别吗？我去过鬼屋，不过没仔细看，大部分地段都是闭着眼冲过去的。没注意过这个小地方。
郭航图：施工方没理由不按图纸施工，这又不是什么很复杂的工序，而且验收也没提出这个问题。说明这是一个秘密的修改，根本没人会注意……要不是你提到，我也不会想到这个可能性——应该是用来掩饰地下的秘密出口。横着的平台更具隐蔽性。
林旭：那挪开那个木头平台后，有找到出口吗？
郭航图：哈哈，找到了！我厉害吧！这不比什么地毯式搜索强多了。
林旭：厉害厉害！
郭航图：后来我就叫南风控制无人机进洞穴里看看，结果不到几分钟，他就说看到了一个塌方的位置，无人机过不去了。
林旭：对对对！就是二号逃生通道！
郭航图：康欣已经把岩石钻洞机机运下去了，南风正在使用钻洞机打洞。白柳使用炸弹作为辅助，制造轻度的爆来粉碎岩石层，让钻洞机可以加快进度。按照目前的效率，十米左右的地层，大概三个小时候就能打穿。
林旭：三个小时……
郭航图：怎么，没想到会这么快吧？三个小时后你就可以出来了，开不开心？
林旭：开、开心，非常开心。
郭航图：他们都还在隧道里忙活，我人先上来了，地面才有信号。我急着第一时间告诉你这个好消息。
林旭：确实是天大的好消息。谢谢你了，继续加油！希望可以早点可以跟你们见面。
郭航图：一定可以的！你出来要请大家吃饭啊！
林旭：必须的。
结束通话后，林旭回头看着梅所长和伊宁，从他的脸上找不到半点欣悦之情。
最快三个小时能打通……
然而，他们剩下的时间已经不足两个小时。
“谢所长，地磁引擎功率忽然提升，会更快接近爆炸的极限，这个消息，你有向上汇报吗？”
谢梅默默点头。
“那……为什么你的领导还没通知一号工程那边？我的朋友好像根本不知道今晚十二点就是最后的撤离期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