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山第三场雪时,到处都被厚重的白雪覆盖,万山小筑的屋檐都快被雪压塌了,院子里的积雪每天都得清扫,不然一脚下去都到膝盖了。
陌不如的身体也一日不如一日,从最初的只是咳嗽到后面越来越憔悴,连喝水都能忽然呛血。
甘苳羣给他把脉,却也只是摇头叹息,表示无能为力。
也幸亏现在的于萧文只能坐在轮椅上,时而清醒,时而昏迷,否则以他的性子,一定会要用以命换命的方法来救活陌不如。
万山下第四场雪时,陌不如感觉自己大限将至,他把甘苳羣叫到自己的寝室,和他私聊了一些话,魏初一不知道他们聊了什么,他被隔绝在院子门外,什么也听不见。
甘苳羣从院子离开时,神色凝重,却也不回答他的任何提问。
第五场雪没有到来,万山的气候变得暖和了一些,除了太阳,大雪消融,陌不如带着魏初一走出万山小筑,在外面散步。
天渐渐暗下来,山里已经看不清路该怎么走,魏初一也不知道自己已经走到了他们最初认识的地方。
走着走着,陌不如坐在一块石头山,他说他累了,把灯给了魏初一,让他去看看前面的路,看看是上山的路还是下山的路。
魏初一也没有多想,提着灯就往前面走了好一段,他没有留意到手中的灯笼逐渐变成了另一副模样,直至幽幽蓝火驱散黑暗,他才意识到陌不如给他的是引魂灯。
“怎么回事?”魏初一忽然诧异地惊呼起来,方才这明明只是普通的青灯。
为何会忽然变成了这样?
他回头看去,已经看不到陌不如了,却听见陌不如的声音,那声音在说:“初一,我答应过要送你回家,现在,是我兑现承诺的时候了。”
“陌不如!你混蛋!”魏初一气得急忙往回跑,他想要跑回去万山。
他不要在这个时候回家,他不要在这个时候丢下陌不如,可不管他怎么跑,他都看不到陌不如的身影,周围的一切就像是在时空中快进一般,不断变化。
他一边跑一边哭,然后想起了陌不如还欠他一个愿望,他大喊着:“陌不如!你还欠我一个愿望!陌不如!我最后一个愿望是和你在一起一辈子,你不可以骗我,陌不如!”
他的声音消失在黑夜中,他跑了很久却再也没有找到陌不如,直到一脚踏空从原来的山坡上滚了下去,又撞晕了。
醒过来时,魏初一躺在医院,周围都是医疗设备发出的声音,他睁开眼,看着头顶的吊瓶和洁白的天花板,意识有些模糊。
“你醒了?”这时,正好有个护士走进来寻房,看到他醒了,便检查了一下吊瓶和其他,随口做了一下记录,“还记得自己叫什么名字吗?家里住哪里?有没有什么亲人可以过来交一下住院费?”
“我……怎么会在这里?”魏初一觉得头有点疼,他抬手抹了抹,头部缠绕着纱布,似乎是撞上了头留下了伤口。
很快,他倏地坐起来,赶紧问护士:“我的脸部没有留下什么伤疤之类的吧?我可是靠脸吃饭的,我会不会留下什么隐疾?快叫医生过来,我要做一个详细的身体检查。”
魏初一紧张起来,而主治医生正好经过这里,便进来看了一眼,魏初一显然不太记得自己去万山的事情,他只觉得自己好像是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隐隐约约他和一个男人谈恋爱去了。
医生走过来瞧了瞧,说了句:“挺严重的,再来晚一点,伤口就要自己愈合了。”
听到医生这样说后,魏初一抿了抿唇,感觉自己像个笑话,于是又问起来自己怎么会在医院里。
“魏初一!”这时,一个尖锐的女声从病房外面传来,是魏初一的妈妈,她听说儿子在山里被人找到,急忙就赶来医院了,她左右检查了很久。
站在一旁的医生显得无奈,又说了句:“这位家属,他没事,就是磕破一点皮,在医院睡了一个晚上,您去交一下费用就可以把人领走了。”
“没啥事怎么包成这样啊?还打吊针?”魏初一的妈妈表情夸张,好像儿子经历了什么大型手术一样。
“是一个新来的实习医生给他包扎的,刚来没啥经验,包扎过度了,他打的是葡萄糖,就是他可能饿了,血糖有点低,给补点营养。”医生简单地解释了一番,省得这个大妈走出医院胡说八道。
了解完情况的魏初一的妈妈赶紧去交了住院费,把魏初一领出院,好生照顾了一周。
魏初一想不起来之前发生的事情,他总觉得自己像是还在梦里一样,最近也总是在做一个梦,梦见一个叫做陌不如的男人,可除了这些,他甚至想不起来那个人的脸。
妈妈在大城市待了一个多星期,打算回去照顾家里的老父亲了,便给魏初一收拾了一下房间,临走前叮嘱了许多事情,还把之前他落下的一个竹哨子给他。
“初一啊,这个竹哨子挺别致了,你去哪整的?”妈妈将之前从洗衣机里捡的竹哨子还给魏初一,而魏初一在看到这个竹哨之后想起了前前后后的许多事情。
不是做梦,是真的,他真的去了一个叫万山的地方,真的遇上了一个叫陌不如的男人,这个竹哨是陌不如给他的……
眼泪就这样不争气地掉了下来,他回来了,是陌不如燃烧龙魂送他回来的,陌不如知道自己命不久矣,所以想要在还活着的时候送他回家。
“啊如……”魏初一念念着这两个字,眼泪止不住地流,而他的母亲却以为魏初一是舍不得自己,不断安慰他。
“你这孩子,怎么整得跟生离死别似的?妈妈又不是不回来了,等过段时间妈妈再回来找你,你可得好好照顾自己,最好赶紧找个女朋友吧,别老让妈妈操心了。”
“嗯,我知道了,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魏初一也只能借着这个机会抱着自己的老母亲哭了一场。
一个月后,魏初一接到了一个当男主角的剧本,他翻看了一下内容,剧本里讲述的故事便是陌不如和欧谨言过去的种种,剧名也叫《万山情缘》,里头还增加了一个小丫鬟的角色,负责给男主洗脚的,这个选角是之前让他去万山找戒指的女演员。
魏初一并不相信这个世上有那么凑巧的事情,于是他百度了一下这个编剧是谁,一看照片,是陌不如!
他寻着地址找到了陌不如的住所,那是一栋大别墅,他在门外敲门敲了很久,出来一个和徐盛年长得一模一样的管家。
“徐盛年!”魏初一更加断定了自己心中的猜想,他推开徐盛年就朝着里面火急火燎地跑进去。
别墅内,陌不如穿着休闲的西装,坐在高档沙发上吃着下午茶,一身现代打扮的他看起来就像一个霸道总裁,让魏初一有些傻眼了。
“陌不如!你没死也不知道找我!”魏初一上来就掐陌不如的脖子,旁边的小圆和徐盛年纷纷退下去。
“掐死我你可就没男人了。”陌不如调戏地说着,然后一把将魏初一揽进怀里,“想我了吗?”
“你混蛋,害我哭了那么久。”魏初一说着说着眼睛就红了,他不打不闹地抱住了陌不如,紧紧地抱住他,“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引魂灯把我也带来了,我舍不得你,舍不得死去,所以一直再找机会和你重逢。”陌不如笑了笑,看着魏初一的眼神很是宠溺。
两人对视了许久,最后神情地吻上了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