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之前是我尊重您，可现在您越来越无礼了，瑶瑶为咱们家生了孩子，是从鬼门关回来的，您非但不觉得亏欠，甚至还不让她养身子，有你这样的母亲吗？」
「妈这都是为了你好。难道你真的要养这个败家女人？养活一个傻子不成？」
度春分都急哭了，她虽然抠门，但对这个儿子是真心疼爱的。
严格来说，她的抠门只对我跟秦凌瑶，对熊正阳还是十分大方。
「妈，不管怎么样，他都是我儿子，这件事以后再说。我已经长大了，很多事您就别操心了。」
度春分在熊正阳面前吃了瘪，整个人的气势弱了几分：「反正你们的钱在我手上，我不掏住院费你们能怎么样？」
她说完，转身气呼呼地离开了。
熊正阳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视线落在一旁的我身上。
「妹子，你也看到这情况了，你能不能帮帮我？」
熊正阳一副惨兮兮的模样，上辈子我也是被他这模样骗了，只是这辈子，我没那么傻了。
我叹了口气：「大哥，你也知道咱们家的情况，钱都在妈那边。我这里只有二百块，你拿过去应应急。」
熊正阳欲言又止，但还是接过了钱。
秦凌瑶也感激地看了我一眼。
才二百块，估计秦凌瑶是坐不好月子了。
「你说我辛辛苦苦养的儿子，怎么就因为一个女人变成了这样？」
回到家，度春分还在客厅里絮絮叨叨。
我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但还是秉承着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原则宽慰：「妈，您明明都知道是什么原因，还问我做什么？」
「哥哥以前多么听话懂事儿啊？对妈妈那叫一个言听计从，只是现在……」
我叹了口气，没再说下去。
一旁的度春分已经炸了：「都是因为那个贱女人！要不是因为她我儿子怎么会跟我吵架？！这种女人我是一定不能让她留在家里！绝对不能！」
她气得拍桌而起，我在一旁忙着劝导：「妈，这件事也不能意气用事。你看哥哥现在对嫂子这么上心，你要是强行把嫂子赶出去，哥哥一定会跟你有隔阂的。」
「那怎么办？难道就让这个贱女人骑在我头上拉屎？」度春分瞬间软了下来。
她霸道了一辈子，没想到老了还会被儿媳妇控制，心里那叫一个憋屈。
我勾了勾唇角，依旧是温柔懂事的模样：「咱们可以想办法让哥哥厌弃她，到时候自然就把人赶走了。」
度春分听了我的话，在家里恶补了很多恶婆婆对待儿媳妇的视频。
没钱也没处去的两人没多久果然回了家。
但熊正阳对度春分依旧是有些戒备，护着秦凌瑶就像老母鸡护着崽一般。
「不是我说你，咱妈好歹也养大了你，怎么你有了媳妇儿就忘了娘呢？」
我见状有些看不下去：「更何况，妈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妈不过是想着省钱，给笑笑多买几罐奶粉。你这样防贼一样防着妈，别说妈了，就连我看着都觉得心寒。」
熊正阳闻言看我一眼，有些狐疑：「你说真的？妈真的说要留下笑笑？」
「哎呀，骗你做什么？妈虽然节俭了些，但也是疼你的，怎么可能真的不管自己的孙子？更何况，笑笑这种情况，还是能治好的，妈就你这么一个儿子，你就忍心不理她？」
闻言，熊正阳有些松动。
这些年，度春分对他的好，他都看在眼里。
不像我。
在她面前，我完全是根草。
度春分偏心都要偏到太平洋了。
就连上辈子将我卖给老头，也是为了他的宝贝儿子不再那么辛苦。
至于我这个赔钱货，谁管我的死活？
「是啊乖儿子，我就你这么一个儿子，难道还不想你过好？妈就是方法错了，你就不肯原谅妈妈了吗？」
度春分也凑上来开始装可怜。
秦凌瑶在一旁瞧着，面色变了又变，但终究没有多说什么。
熊正阳肯在这个时候护着她，已经胜了百分之八十的男人。
他们原本就是自由恋爱，难不成真要因为这件事让熊正阳跟度春分断了？
「妈，也是我太心急了，不该这样对您。」
母子两人说清楚之后，又亲得跟穿一条裤子似的。
秦凌瑶虽然心里不爽，但也没多说什么。
「坐月子的事情交给我，妈生了你们俩，这件事最有发言权，你放心工作。」
经过几天的相处，熊正阳对度春分可谓是完全信任。
看向她的眸子都闪着亮光。
秦凌瑶虽然有些不愿意，但孩子花销大，熊正阳到底还是要出去工作的，只能作罢。
送走了熊正阳，我妈立刻就换了一副嘴脸。
「别以为你哄骗我儿子我就会原谅你，你给我们家生了个拖累，还花了那么多钱，不如不生来得痛快，可笑我盼了那么久。」
秦凌瑶似乎还有些不适应度春分的转变，愣在原地半天说不出话。
「嫂子，这件事确实是你的错，你既然生不出健康的孩子，为什么要花妈这么多钱？」
「你前前后后花了妈整整八千块钱呢，现在笑笑还需要吃奶粉，还用尿不湿，又是一大笔开销，你又不出去上班，你要咱们一大家子怎么活啊？」
我也适时开口，这话倒是直戳度春分的肺管子。
度春分闻言整个人瞬间激动不已。
「对啊，你花了我八千块，这个傻子还要吃我的喝我的，你要是不出去上班，那我要你来做什么？我家不缺吃白饭的！」
度春分厌恶地看着摇篮里的笑笑，「这小杂种我们家不认！你要是不出去工作，我回头就把孩子扔了！」
「你们欺人太甚！这孩子身上好歹也流着你们家的骨血！」秦凌瑶被气炸了，整个人激动不已。
「我们熊家可没有这样的傻子骨血！识相的赶紧滚出去上班，否则……」
度春分赤裸裸的威胁，秦凌瑶哭得梨花带雨。
我却一点儿不觉得她可怜。
不过是背着可怜模样的白眼狼罢了。
秦凌瑶抱着孩子进屋了。
一整天也不出来。
度春分只做了我们两个的饭。
直到熊正阳回来，秦凌瑶才委屈巴巴冲进熊正阳怀里。
「呜呜，老公你可算回来了，你再不回来，我跟孩子就要饿死了！」
秦凌瑶哭得梨花带雨，原本唇角带着笑意的熊正阳瞬间收了笑意。
看向我们的眼神像是要吃人，「怎么了这是？我不在家她们虐待你了？」
秦凌瑶没说话，但此时无声胜有声。
「可冤枉死了呢，我可是给她炖了鸡汤，这小丫头自己不想吃，就怪我们不她吃？我一大把年纪了，自己还没吃过几顿好的，想着把最好的给她，没想到没得到好脸色不说，还得让亲儿子怀疑，真是没天理了.......」
「你胡说，你根本没给我做饭，你还说要将我们母子赶出去！」秦凌瑶急了，忙辩解。
度春分不示弱，直接去厨房拿出了一大锅鸡汤，里面还剩着最好的鸡肉。
那些零碎全都让我俩吃了，只剩下最好的。
熊正阳见状，脸上瞬间闪出愧疚之色：「妈，对不起，瑶瑶也是因为生了孩子多疑，没有别的意思，你别介意。」
「我倒是不想介意，可这儿媳妇想破坏咱们母子的感情……」度春分瞥他一眼，抱起胳膊，一副生气的架势。
我在一旁瞧着，眸色微闪。
这招儿最有用了。
看样子度春分最近看了不少电视剧。
「怎么会呢妈，无论如何，咱们都是母子，血浓于水。」
那天的事度春分很大方地没计较。
而鸡汤秦凌瑶因为生气也没喝两口，全都进了熊正阳的肚子。
度春分十分满意，笑得几天合不拢嘴儿。
因为度春分不给做秦凌瑶的饭，秦凌瑶没办法只能去找兼职，把孩子托给亲娘照顾。
一时间家里又成了度春分做主。
我见时候差不多了，便提出搬出来住。
「你搬出去做什么？跟你妈在一起难道不开心？」
度春分第一个不同意，在她眼里，她对我极其好。
可如果真对我好，我又怎么可能舍得离开？
上次的一大锅鸡汤，我也不过是吃了点儿零碎。
其余的都被熊正阳吃了。
她总是这样，自以为是。
可笑一只鸡没多少钱，我跟她住，每个月的工资却要上交给她。
一个月四千虽然不多，但就是整天吃鸡也够了。
我放着好端端的日子不过，干嘛过苦日子？
「妈，最近学校要换校区了，上下班通勤得三个小时，我实在不想折腾。反正这家里的隐患也没了，我总要有自己的生活吧？」
度春分闻言犹豫了一瞬，还是顾念我的帮助点头：「那你记得每个月打钱回来，反正你在那边也用不到什么钱。」
我心里冷笑。
那就等着吧。
我在学校租了个一室一厅的房子，总算有了自己的空间。
秦凌瑶出去上班因为月子没坐好直接去了医院。
我被叫去医院的时候，度春分跟秦凌瑶妈妈正在争吵。
「我女儿嫁到你家不是来当保姆的，同样是女人，你怎么能这样狠心？为什么要伤害我女儿连月子都不让她做好？」
「你女儿生的那是傻子，我说了很多次叫她送人，她自己不听。原本她自己在家里吃香喝辣是没问题的，可带着个孩子，我儿子工资有限，她总不能眼睁睁看着。」
「更何况，是她自己要出去工作的，腿长在她身上，我总不能抓着她不让她走吧？」
「你！」
「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这可是你的亲孙子，当初是因为你笑笑才变成这样的，你是罪魁祸首，现在竟然把屎盆子扣在我闺女头上？这个亲，我们不结也罢！」
「瑶瑶，马上去民政局办离婚！」
对面直接气炸了，度春分也不甘示弱：「你以为我们家稀罕她呢？什么都不会做，出去上班才不到一个月就进了医院，我可告诉你，这笔医药费，别想我们出！」
「妈！」熊正阳生气吼道：「这次的事情是咱们不对，你不跟瑶瑶道歉，我就不跟你住了。」
「你说什么？」度春分不敢置信：「你是因为那个女人要跟我断绝关系？我可是你亲娘啊！」
熊正阳叹了口气：「不管怎么样，您都不能破坏我的家庭。」
熊正阳这次可是硬气得很，直接带着老婆孩子搬去了丈母娘家里。
度春分哭过也闹过，但熊正阳吃了秤砣铁了心。
根本不愿意回头。
没办法只得成了孤家寡人。
「你说你哥这是怎么了？真被那狐狸精迷了心？怎么能这样对我？」
度春分眼都哭肿了，还是不舍得放权。
我叹了口气：「妈，这次确实是哥哥的不对，你从小就疼哥哥，哥哥却为了嫂子……」
「你为这个家里付出了这么多，也该享受享受了。我瞧着王叔叔很喜欢你，我觉得不如你跟王叔叔.......」
我欲言又止，度春分深吸口气，「也是，该为自己打算了，什么狗屁儿子，都靠不住。」
度春分跟王大伟发展得很快。
没多久，两人就整天成双入队，手牵手在小区各种秀恩爱。
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俩是一对儿似的。
我直接将他们手牵手的照片发给了秦凌瑶。
并给她打了电话：「嫂子，王叔叔可是有儿子的，你要是不管，你跟我哥这么多年的辛苦钱，跟妈辛苦省下的钱可都进了别人腰包了。」
秦凌瑶原本对我爱答不理，但听说度春分有一大笔财富，瞬间急了：「你等等，我马上到！」
熊正阳赶到的时候，王大伟跟度春分还手拉手在小区散步。
两个人腻腻歪歪，比二十岁的小情侣还要恶心。
走两步亲一口，旁若无人。
我跟在他们身后都要看吐了。
「混蛋，谁准你碰我妈？！！」
熊正阳一拳打过去，一家子直接去了医院。
「妈，他一大把年纪还跟您，一定是看上咱们家的钱了。」
熊正阳见度春分生气，忙是凑上来圆场儿。
度春分恶狠狠瞪着他：「什么咱们家？我跟你可不是一家人，你现在都已经是别人家儿子了，我寻找自己的幸福有错吗？」
「我为你们操劳了一辈子，结果你们一个两个翅膀硬了全都离我而去，现在看我还有两个钱知道回来了？早干嘛去了？」
度春分一肚子委屈无处诉说，眼泪瞬间奔涌而出。
她该是觉得自己委屈。
「妈，这件事确实是我们不对，可您也不能拿自己的幸福开玩笑啊！这么多年都过来了，怎么现在就.......」熊正阳欲言又止，应该觉得度春分给她丢人了。
毕竟两人的英雄事迹，他一进小区就听说了。
「以前还有你们陪我，现在你们都搬走了，我自己过还有什么意思？可不得找个人打发时间吗？」
「妈日子也不多了，就想为自己活着，就这么难吗？」
度春分说着，捂着脸开始痛哭起来。
一旁的秦凌瑶看不下去了，上前一步开口：「你的那份我管不着，可属于我跟我老公的那十万块，你要还给我们！」
「我们孩子都要揭不开锅了，你这个做母亲的不知道帮衬也就算了，还到处给我们丢脸。知道我们去小区的时候多少人对我们指指点点吗？他们都说你为老不尊，老不羞！」
「你！」度春分气结：「你瞧瞧你说的什么话？这原本就是我自己的选择，跟你有什么关系？」
「那我们搬出去也是自己的选择，我们不要你的财产，也请你把欠我们的钱还给我！」
度春分更气了：「正阳，你瞧瞧你这媳妇儿说的什么话？这是她作为晚辈该跟我说的？」
「妈，虽然瑶瑶这话难听了些，也确实是事实。笑笑生病需要钱，我们还得给笑笑治病，以后我们的事，您就别管了。」
度春分没想到自己的亲儿子会说得这么绝，愣在原地好半晌。
「正阳，你真是这么想的？」
熊正阳低头不语，算是默认了。
度春分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挺直了腰杆儿：「算我倒霉生了你这么个玩意儿，要命没有，要钱更没有！以后别来了，省得我看到心烦！」
「妈，这可是您说的，这次是你不愿意要我们，反正今儿这话我就撂下了，钱不给我们不要紧，以后养老的事儿不要找我们！有了什么事，更不要烦我们！」
秦凌瑶说完气呼呼地离开了。
熊正阳没说话，失望地看了度春分一眼。
似乎在责怪这个母亲，宁可把钱给外人都不舍得给他。
母子俩关系彻底破裂。
度春分没了依靠，反倒对我好了不少。
我全力支持她跟王大伟恋爱。
甚至同意他们结婚。
在我的见证下，他们成为了夫妻。
真正的一家人。
可王大伟对她的心思，可不仅仅是什么感情。
最重要的还是她手上的存折。
王大伟原本就是赌徒，欠了一屁股债。
刚开始为了追度春分也花了不少钱。
因此结婚没多久，就开始变卖度春分的首饰。
甚至引诱度春分股票投资。
度春分一开始赚了些，整个人在王大伟的鼓吹下飘了。
开始更加放肆起来。
手里的五十万一股脑全都投进了股市。
这次却赔了个底朝天。
「哎呀，你还我钱！你把我害惨了！」
度春分进了医院，嘴里还心心念念自己的钱。
殊不知，王大伟早就拿着家里所有的钱跑了。
就连她名下的房子也被银行收走了。
眼下他可以说是一无所有。
这个时候的她想到的不是她自小疼爱的儿子，而是我这个便宜女儿。
「女儿啊，那个王大伟根本不是人，他骗了我，他骗了我啊！」
「现在妈妈一无所有了，你一定会管妈妈的对吧？」
度春分拉着我的手，眼底满是希冀。
我冷笑一声甩开她的手：「我凭什么管你？就凭你把我生下来把我扔在雪地等死？还是对我无穷无尽的吸血？又或是施舍在我碗里的鸡零狗碎？」
度春分眼底闪过心虚：「你都知道了？当年不是妈不想养你，实在是妈只能养活你们其中一个，这才把你扔出去的。可后来妈不是把你接回来了吗？事情都过去了，你现在计较这些做什么？」
「呵。」我冷笑：「我是奶奶带大的，跟你有什么关系？奶奶死后，你收了奶奶五万块钱才面前把我从乡下接回来，但你从来不让我上学，甚至不给我生活费。」
「我小学中学靠着义务教育，奖学金补贴，高中考的自己，大学是助学金贷款，跟你有什么关系？」
「现在你有事了想我帮你？」我大笑：「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你这孩子胡说什么？我是你母亲，你怎么能不管我？国家也规定了你必须管我的！」
我勾了勾唇角，扬起一抹嘲讽的笑：「我的钱不都拿给哥哥买车买房了？甚至你被骗走的钱也有五分之一是我的，那些作为你的赡养费足够了。」
「以后，别来烦我。」
「死老太婆！」
我转身就走。
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爷给她的惩罚。
原本想去法院起诉我的度春分，竟然中风了。
躺在床上根本动弹不得。
我按照法律规定，每个月给她卡里打500块钱，就没露过面。
秦凌瑶根本不可能管度春分。
即便熊正阳有些想管，但想起之前自己困难的时候度春分没帮忙，瞬间没了照顾度春分的心思。
直接将度春分扔到出租屋等死。
至于熊正阳夫妻俩，在度春分死后日子并没有好过多少。
因为是寄人篱下，秦凌瑶一家人都看不起熊正阳，熊正阳积攒了很多怨气。
加上笑笑的病根治根本遥遥无期。
他直接在一个夜黑风高的夜晚把笑笑摔死了。
秦凌瑶知道这件事后果断跟熊正阳离了婚。
熊正阳被赶出了门。
但因为太爱秦凌瑶，在秦凌瑶决定跟另外一个男人结婚后，直接上门捅死了秦凌瑶一家。
熊正阳被判了死刑。
我特地去看行刑了。
熊正阳看着不远处的我笑得格外凄凉。
他像是想起了什么，看向我的眼神满是愧疚。
他的最后一句是：「小妹对不起……」
我不知道他想起了什么。
更不知道，生命的最后一刻他在想些什么。
我只知道那天飘着鹅毛大雪，雪很大很大，覆盖了大地上的一切。
初阳升起，冰雪消融。
而我，重获新生。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