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下摇了摇头,咬了咬牙,从边上找来一片破麻布,看着死不瞑目的老翁,伸出手掌将老外翁的眼帘闭合,便将麻布铺在尸体上,裹挟了一番,便离开了,内心里倒是一阵怜惜,此事还需尽快禀报给上面,让上面决断。
……
一番赶路之后,陈勋业回到阁楼里,一日之间,虽说滴水未进,肚子空落落的,但陈勋业此时此刻根本提不起吃饭的兴趣,只感觉手上黏糊糊的,虽然有些厌恶,但是这种手感倒还是不错的,站在窗外,眺望远方,只见江水倒映着红日,大雁南飞,断断续续,过了一会,远远瞧见一只落单的大雁,哀鸣不停,环眼四顾,竟无处觅得踪迹。
陈勋业摇了摇头,自己与这大雁倒同是天涯沦落人啊,孤身一人,四顾茫然怕也不过如此了,也不知道柳儿在杨府待的如何了,杨晋州这老匹夫看在自己的面子上应该不会太过为难柳儿,想着想着,陈勋业便觉有些苦恼,并且有些埋怨自己,当初为何脑子一热,便提出将柳儿留在杨府陪伴这杨晋州,自己倒是孤零零的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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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府中,虽未张灯结彩,但亦是热闹非凡,一传十,十传百,未过一会儿,全府上上下下,男女老少都知道自己主子收了一个娴淑可人的的义女,只是顾盼之间,倒与悦新小子神态有七分相似。
有暗中议论的丫鬟杂役不禁猜测此位女子乃是悦新小姐的代替品,主子怕是太过想念小姐,所以不得以出此下策,不禁越发地可怜自家主人,如此年纪,如此地位,为了照顾悦新小姐,竟舍得孤身一人数十年,试问这天底下有几个父亲像自家主子如此宠爱自己的子女,当然是有,当必定寥寥无几,想到此处,便越发羡慕悦新小姐,与此同时,也对这位叫柳儿的女子产生一丝同情,毕竟是赝品,等到正主回来了,怕是得立马卷铺盖滚蛋,悦新小姐眼里可容不得沙子。
正在议论之间,杨武杨管事阴深深地从他们身边飘过,咳嗽了一声,丫鬟杂役受了一惊,便作鸟兽纷纷散去,杨武摇了摇头,不禁想到,自己将军还是对下人们太过宽厚了,这群人竟然敢在背后乱嚼舌根,看来自己得好好敲打他们一番,以免有一天惹到将军身上,到时候便是小命难保了,想到这里,杨武从怀里掏出一个小本本,从腰间将已经干涸的毛笔放在嘴中嘬了两下,便“唰唰”地在本本记下了刚才妄加议论的下人们,停笔之后,将小本本重新塞到怀里,又将笔小心翼翼地挂在腰间,仿佛此笔乃是天地少有的珍宝似的。
突然又想起一事,将军好像吩咐了自己什么事,怎么一时之间想不起来呢。过了一会儿,一拍脑袋,神色慌张地奔向厨房,在心里把刚才妄加议论的下人们通通骂了一通,真是差点误了大事啊,于是权衡之间,杨武决定日后加重对刚才那几人的敲打。
大堂之中,杨晋州端坐在首位,柳儿则坐在杨晋州的右边,神色略显有些拘谨,她实是拒绝上席的,毕竟大梁国法规定,尊卑有序,长次分明,不得违反,自己一介女子,如何能上席。奈何杨晋州言辞斩金截铁,丝毫不留一丝余地,还振振有词地说道,“在这杨家镇,本将军说什么便是什么,便是天王老子也不能伸手。”
柳儿面色惊诧,此等大不逆的话,竟然就这么直接对自己说出来,也不怕自己乃是别人派来的奸细,柳儿有点无语,便只能当做什么都没听见,转过头去,听着杨晋州在边上簌簌叨叨,说个不停,仿佛许久未曾说过话似的,柳儿也只得耐着性子,顺着杨晋州的心意,坐在杨晋州的右边,权当是一个倾听者。
聊了一会儿,杨晋州才觉有一丝尴尬,这才讪讪地问道,“柳儿,你应该不会觉得义父唠叨吧。”
柳儿一翻白眼,这不是明知故问嘛,自己又不能回答“是”这两个字,大人物的性情都是多变的,万一自己一时不顺从他的心意,来个恼羞成怒,自己不就是一命呜呼了嘛。
柳儿从嘴角扯出一丝笑意,如沐春风地说道,“义父说笑了,柳儿并不觉得唠叨。”
杨晋州狐疑地上下打量着柳儿,柳儿被盯着直起鸡皮疙瘩。
杨晋州见柳儿面色苍白,试探性地问道,“楼柳儿,你真是这么觉得的?”
柳儿看着杨晋州的眼睛,便觉心中有莫大的压力,强忍着说出实话的冲动,眨着眼睛,乖巧地说道,“当然啦,柳儿怎么会嫌弃义父唠叨,要知道柳儿从小便跟在小公爷身边,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哪里能遇到像义父这样的长辈,说话又好听,又深藏着人生哲理,劝人向善,正如醍醐灌顶,令人茅塞顿开,柳儿听着很开心呢。”柳儿像是使出全身上下的力气,丝毫不吝啬对杨晋州的夸赞。
杨晋州倒是被夸的有点不知所措,喃喃自语道,“怎么自己丫头一听到自己说话,便厌烦的不得了,真是奇怪,本将军说话又好听,又深藏着人生哲理。”杨晋州不知羞耻地便把别人的话据为己有。
柳儿歪着小脑袋,疑惑地问道,“义父,你在说什么呀!”
杨晋州微微愣神,开怀地说道,“没什么,义父只是一下子走神,对了,既然柳儿你爱听义父说话,那义父便趁着厨房烹调这段时间,跟你好好讲一讲义父当年的我光辉事迹吧。”
柳儿不禁苦笑自己这是造的什么孽,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还不得不受着,毕竟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自己如今便像这笼中雀,柳儿不禁在内心唉声叹气一番,也不知道小公爷何时能带自己回去,义父太可怕了。
于是便出现了奇异的场面,杨晋州滔滔不绝、口若悬河地渲染着以往的光辉事迹,从兵临突厥擒王子到灌水破阳城,天南地北,无不是杨晋州的口中物。而柳儿听着听着便打着哈欠,用手撑着脑袋在边上昏昏欲睡。